像没了心魂,连滚带爬地出去了。
杜妩转醒,可无论碧微说什么在她耳中如隔了层纱,怎么分辨都听不真切。杜妩赫赫笑着,眼睛却溢满泪水,心口逐渐漫上滔天怨恨讥诮。
她果真是病得蹊跷,病得糊涂啊!竟不知庶母庶妹给她下毒,更不知丈夫与庶妹暗中苟且,了,欲取之而后快。
笑盈盈的杜卓婷,温柔端方的婉姨娘,都化作了几团泡影......杜妩好像坠进了冰冷深潭中,四肢百骸彻骨的寒。
碧微本想将信纸叠好,无意中瞥到的词句令她瞪大眼。二小姐和老爷...她猛然抬头,杜妩那双温柔忧郁的眼,不知何时满是怨恨,浓郁得几乎要从眼眶淌下。
碧微嚯地一下站起来,咬牙切齿道:“这对该死行瘟的母女!我要告诉国公!”
杜妩短暂的清醒片刻,伸手拉住她。碧微急急道:“庶母欺侮嫡女,这可是死罪,夫人您别怕,就算国公有意包庇,祝太爷断不会就此罢休。”
杜妩眼神已经毫无焦距了,艰难地指指妆奁。碧微从最底层翻出一封信,是寄给江南祝氏族老祝楠,也就是杜妩的祖父。
碧微抹眼泪,却怎么也抹不干,她只能蹲在床沿,哽咽道:“奴婢这就去寄信,夫人您一定要撑住。”走了两步不放心杜妩,把守门的丫鬟叫进来。
“夫人您放心,太爷一定会替您做主的。”
杜妩已经发不出声音了,只用眼神告诉她去吧,去吧。
碧微走了,带走最后的热气。杜妩望着床顶精致绢纱,心肺窒息过后的绞痛像火灼一般。眼前漫上一层血雾,越来越浓。
秦璋与杜卓婷苟且,她不在意。可信中隐隐透露出的真相彻底击垮了她的心神,原来她的毁容也是这对蛇蝎母女的杰作。那封秦家来往官员的名单很快便到祖父手中,届时秦家上下,杜卓婷母女,她杜妩一定会让他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杜妩心绪翻涌,眉目间充满了戾气,面色逐渐灰败下来。丫鬟举着烛台一照,她好似玉雕一般,完全没了神魂。
“夫人,夫人!”
杜妩像一颗小小的石子渐渐坠向水底,失去意识的前一瞬,她张开眼睛向外看,门外进来一个提着药箱的老头,丫鬟跌跌撞撞,拽着他往里来。
门外的风雪呼啸而来,可真冷啊。
......
“小姐!”
杜妩是被掐醒的,掐她的正是满脸紧张的碧微,碧微顶着张乌漆嘛黑的小脸,两道泪痕滑稽又搞笑。
“小姐抓紧我。”
杜妩往上看,天空不知为何烧成了橘红色,四周热浪滔天,汹涌的火舌猛地窜上来。热气蒸腾,身边尽是烧焦烧断的房梁,噼里啪啦地砸下来,两个人在火场中犹如蚂蚁般渺小。
这是......怎么回事?她不是已经死了吗?若这里是地府,碧微怎么也跟着来了?
滔天大火中根本分不清方向,更别提她此刻脑子昏沉,只能牢牢抓住碧微的手,心脏怦怦狂跳。眼看着碧微先一步跨出了门槛,杜妩不知怎么心口骤然一提,忍不住回头看去。
一截双人合抱粗的房梁砸在她身后,带着火焰流苏摔得四分五裂。方才她身后,明明有个绿衣男子......
“小姐!”碧微提高声音叫她,杜妩这才如梦初醒。紧接着却猛地转头,盯着碧微,失声道:“你叫我小姐?”
难怪这里的布局那么熟悉,难怪刚才的人那么眼熟,原来她回到了十六岁。此时的她还在京师别院养病,意外遭遇一场大火。
杜妩捂住胸口,感受着心脏响如擂鼓,忍不住笑了起来。
她没死,她竟然还活着。
但是感受着四周灼热的气流,杜妩当机立断,反手拉住碧微朝外面跑去。
前世便是杜卓婷派出的这两人闯进京师别院,手持长刀将仆役杀了个干净。碧微和她躲在假山后才得以逃生,却被烧毁了容貌。
如今重来一世,她一定要避开前世发生的一切!
别院修建在灵山脚下,僻静悠远,但冲天火光已经将偌大的京师别院烧成废墟,此时整座灵山都燃烧起来了,山顶冒着滚滚浓烟。两人一路疾驰速度倒也不慢,只是碧微瞧见杜妩惨白的脸色,以为她身子不适,便说要停下来歇歇脚。
杜妩急促地喘息,肺如同火烧一样灼热刺痛,头上的钗子早就被她拔了,那些丁零当啷的金银也被她扔了。
此时她一张小脸苍白,双颊泛起病态潮红,绿衣在林中不时地扬起落下,好像一只凄惨的翠鸟,躲避着猎人的追捕。
她不知道死而复生是否会引起变数,只能从嗓子里挤出来句:“快走,别停。”
很快来到山下的树林,林子外便是官道。正当欣喜之时,杜妩猛地察觉到林子似有异常。这里似乎过分安静了。
密林举目四望一片空荡,根本就没前世的守军身影。突然,林子里响起落叶碎裂声。然后这声音越逼越近,她听到了沉闷呼吸,隐约闻到了血腥味。
杀手来了!
杜妩面无血色,下意识拽起碧微疯也似的跑起来,一路跌撞出了树林。本是无奈之举,可上天竟然听到她内心绝望地祈求,树林尽头赫然停着一辆马车。
拉车的两匹黑马皮毛油亮,乃是蒙古国进贡的汗血宝马,马身上垫着流苏织就的马鞍。旁人供着的千金马,却被这些人拿来拉车。
可杜妩没能看出车队里紧绷的氛围,便直直冲向马车,仓皇惊呼道:“镇国公府杜氏求贵人救命!”
车内人褪衣动作一顿,还没来得细思声音为何这般耳熟。黑色布帘便猛地从外撞开,两道身影噗通摔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