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得要死，不想被人看到。
过了好几天她才明白，女孩说的“死儿子”是什么。
那个女人有个儿子，因为一场意外就死掉了，就埋在村子的后山。
村口有一条河，溺死了五个男孩。
就埋在后山。
……
她，要死了吗？
喜婆会妖法，那是不是要把她溺死在河里，好让女人的儿子借尸还魂？
她脑子里充满了可怕的猜测。
可是要怎么逃？
她害怕地哭了几场，毫无办法。
女人没有锁住她，只是把她关在小屋子里，窗户上围着铁栏。
门口堆着很重的东西，女人每次过来，都要推开东西才行。
她不是超人，没有巨力，没办法操控钢铁，她根本出不去。
……
又不知道过了多久。
她一直很乖，从不当着女人的面哭闹。
有一次她发高烧，女人带她去邻村看医生，她也没跑。
医生说，她身体太差了，要吃点鸡蛋和肉，多晒太阳。
之后女人对她放心了不少，会放她在家门口晒晒太阳。
那天，阳光很烈，她坐在屋檐下，看着前头空地上的一棵梨树，风吹来许多白色小花瓣，好多只鸡漫无目的地走来走去。
她目光呆滞，瘦得皮包骨头。
小少年沿着阴影处走过来，伸手在她面前挥了挥：“喂，你是不是被关傻了？怎么不找机会跑？”
她被吓得浑身一僵，转头去看左边那间小屋。
女人在那里做饭。
“她一直盯着我。”她小声说。
“那天她带你去看病，你怎么不干脆把她推河里。”少年眼中烧着恨意。
她被这句话吓了一跳，那不是要淹死人？
他被她颤抖的眼神逗得冷笑，“她都想要你的命了，你还怕什么，不想回家吗？”
“想回家……”
可她，不知道回家的路。
连爸爸妈妈的样子和声音都快忘了。
可她记得爸爸很高大，妈妈很温柔，那里才是她的家。
小少年的声音冷得像寒冰，眼睛里却燃着两簇火苗。
“不逃出去，就等死吧。”
她这才知道，原来他也是被抓来的。
他是隔壁家小孩，虽然黑黑瘦瘦，但个子比村子里其他男孩子都高，也比他们都好看，他眼睛很亮，眼神锐利，说话有点凶巴巴，却会偷偷塞给她鸡蛋吃。
难怪呢。
她就说怎么跟邻居长得一点都不像。
可为什么邻居家从来不锁着他，也不打骂他。
后来过了段时间，他穿短袖，她看见他胳膊，和腿上的青紫，才知道原来他也挨揍。
不服输，才会挨更多的揍。
……
小女孩说，要跑。
他说，要跑。
姐姐也说要跑。
有一天她见到了传说中的喜婆，老婆子满脸褶子，长得却没她想象中那么可怕，起码不像个老巫婆，没长着又长又尖的指甲，眼睛也不发绿光。
和村子里其他婆婆没两样。
可是喜婆盯着她的眼神，像在盯着一个东西。
不是妈妈给她买的小熊玩偶那种东西。
而是一张废纸、烂泥巴、坏掉的雨伞……
喜婆看了她好久，扒拉她的脸，看她手心，力气很大，表情冷酷。
然后对女人点点头。
她看见女人眼中迸射出光芒，像是溺水的人抓住了救命稻草，更像是一具死尸突然活了过来。
一命换一命。
她知道，她在不跑就没机会了。
……
小少年告诉她，出村的有三条路。
一条大路，要经过十几户人家，可能会惊动他们。
另外两条小路，一条通往其他村子，隐蔽一些，可是他不熟悉路，也不确定那些人是不是坏人，也许会被抓到送回来。
最后的路，只有翻过那些山。
只要他们翻过去……
可他们还是被发现了，女人的喊声在半夜里响彻整个村子。
寂静得像坟墓一样的村子突然复活。
怪物们都醒过来了。
这里的天空，太阳月亮，一草一木她都那么讨厌。
怪物们在后面追，拿着木棒和绳子，怒吼着叫他们停下来，要打死他们。
地上的石子和树枝也很坏，一直绊他们。
小少年骂了一句什么，他停下来，捡起石子砸他们，推着她和妹妹，吼着叫她们快跑。
她吓坏了，怎么能丢下他？
“不用担心，我来拖时间，他们不会把我怎么样。”
“我要是死了，他们就没儿子，白花钱了。”
夜色下的乡村像一个永远逃不出去的牢笼，四周的山黑黢黢的，风呜呜的吹，像是鬼在哭。
她的旁边是一条河。
女人的孩子就是在这里淹死的。
另一边是村子的墓地，有些立了碑，有些只是一个光秃秃的坟包。
她不敢往那边看。
妹妹也牵紧了她的手，害怕得打颤。
他看见了，继续推她们：“怕什么！那都是死人，快跑！”
她攥紧了妹妹的手，没命的朝着眼前的路狂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