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多,也可能这里每天人都很多,她刚才看见了,就连公厕门口的草地上都躺着人。
大家都裹着军大衣蒙头呼呼大睡,如同复制粘贴一样的困顿狼狈。
都太累了,唐荔也是,撑着力气爬山时还不觉得,这一坐下,困意一瞬间泉涌而来,四肢像是灌了水泥,她想就地歪下去,谁也别想叫她起来。
“睡吧,眼睛都睁不开了。”
唐荔:“那你呢?”
到底还是在外边,这么多人,两个人这么困肯定睡得昏死过去,很没安全感啊。
他却答非所问,卸下背包放在树边,按着她的肩膀靠上去。
“累坏了吧?看,我都说我没跟人约会过,你现在信了吧。”
她闭上眼睛,忽然被他戳了一下,睁开眼看到一只小面包,她下意识接过来。
“吃点东西再睡。”
面包里面还是带奶油和火腿的,吃着很香。
这种情况,也顾不上洗手了,唐荔动作机械地往嘴里塞面包,仰头望天。
信了,她是真信。
她见过约会约趴体的,没见过约爬山的,还是这么个天气。
日出怕是看不着了,不下暴雨都是万幸。
是很累,她听说爬一次山瘦五斤,忍不住笑了笑:“就当是减肥了。”
贺森不像她满吞吞地吃,他三两口搞定,随意地靠在她身边。
“你今天真的很奇怪。”
“哪里奇怪?”
“你不跟我吵架。”他一字一顿,“你这么乖,我好不习惯啊。”
唐荔没反驳,他说得有道理,她也好不习惯,几次要跟他怼起来。
忍,忍不住还是忍。
她不是没心没肺,也没那么铁石心肠。
至少今天,她不想跟他不欢而散。
唐荔:“那辛苦你习惯一下。”
沉默了会儿,他又一次问:“累吗?”
而唐荔不厌其烦地回答他:“累,但还好,更惨更累的都有过,这算什么?”
夜好黑,天空盖上云被,星星也闭上眼睛。
他们也该睡了。
梦里,她和妹妹被关过牛棚,他们逃跑失败的那个晚上,她还试过被扔到猪圈里。
女人搬了张椅子坐在猪圈门口,隔着木栅栏,两只眼睛黑洞洞地盯着她。
她蜷缩地躺在泥土上,鼻血顺着脸颊流下来,温热又腥甜。
会死吗。
这次没逃出去,今晚不死,迟早也会,这群人坏透了,会怎么处罚他们?
妹妹被抓去另一个村民家里了。
三百块,女人收了钱,把妹妹推了出去。
喜婆今晚也在看热闹的人群中,她摇着扇子跟那家人说了什么,像是在评价一个货物。
隔壁传出藤条抽在肉上的声音。
小少年一声不吭。
可是妹妹没那么坚强。
她似乎听见了抽泣声。
不对……那是她自己。
她不知道妹妹被关在哪里,之后好久都没再见过。
但她答应过妹妹要一起逃出去。
天很高,山也很高,像一个巨大的牢笼。
他说,只要爬过那座山就能跑出去,可是他们这么小,怎么爬得过去啊。
闷雷滚滚。
女人站起身。
她竟然迷迷糊糊睡着了,在这种地方,穿着破衣服,浑身臭烘烘,比路边的流浪小狗还脏。
女人走过来,在她面前蹲下。
她以为又要挨揍,咬紧牙关,她不想哭,她要像他那样坚强。
然而女人只是摸了摸她的头发,动作轻柔,声音也轻柔。
女人的泪眼中泛着爱意,像一个母亲看着自己的孩子。
很诡异!
她简直毛骨悚然,为什么这样?
他在坟墓上一通乱踩,折断了花圈。
她似乎受到鼓舞。
真的是受够了!
“你是疯子,你们都是疯子!”
“你儿子已经死了,你害我们,你儿子也活不过来!”
“你这种坏人,干脆跟他一起去死吧!”
她拿出了自己最恶毒的话,狠狠地咒骂女人。
雷声突然炸起。
电光闪过。
坏人,都是坏人,老天有眼的话,就该打雷劈死他们。
然而雷没有落下。
落下的是女人怒意滚滚的拳头。
还有一滴雨水,落在她的皲裂的眼皮上。
唐荔盯着困意,很艰难的睁开眼睛。
好像下雨了?
她的眼皮微湿,身旁的地面出现一个、两个……更多深色的小圆点。
“陈柏越?”
不对,应该是贺森。
她咬了咬嘴唇,一下子彻底惊醒过来,她茫然四顾,身边已经不见人影了。
雨势很小,稀稀拉拉的要下不下,但这天气阴得吓人,看日出铁定是报废。
“这鬼天气。”
有人从她面前走过。
周围的人少了差不多一半,留下一地垃圾。
在她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有人扶着她的头靠在他肩膀上。
“对不起。”
她懒得醒过来,模糊地应了一声。
对不起什么呢?没让她看着日出吗?
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