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情芍花含春淼,无情蜂蝶绕它枝。
——《无名》
深深凉意流窜于背脊,靳胥后怕,“现在的向阳,危机四伏。昭陵,我们还是回酆都吧。”
“诸暨和秦殿怎么办?”
靳胥背上阿七,咬咬牙:“自求多福吧。”
阿七回望诸暨消失的路口,心中怅然,生了不舍。
他想起秦殿张牙舞爪的模样,忽觉那张丑脸之下,或许是一颗单蠢固执的心。
她如此坦荡,即便耍阴谋,杀人嗜血,也毫不遮掩。
阿七是恨她的,却也同情她。天生孤命,秦殿斯人,注定结局凄惨。
多年之后,阿七每想起此刻,就倍感痛惜。有的人,一旦错过,就是后会无期。
这是他最后一次见到秦殿。
腾云驾雾一日,靳胥和阿七就到了公子府,云清赶紧迎了上来,递过一封信,“公子你可算回来了!这有你的密函,是……”
“昭陵!”云清神色激动,看着阿七热泪盈眶,瞧那样子,似是见了亲娘。
阿七皱眉拾忆,不确定地唤:“云清?”
“是我,是我!”云清跳到阿七跟前,恭敬地行了礼:“云清见过夫人……哎哎,公子,痛!”
靳胥松开云清的耳朵,俊脸羞红,督促道:“还不快去泡茶!”
阿七两颊簇生霞晕,他赶紧别过脸去,拈起信函,漫不经心地看着。本是满面春风,眉宇间却突生忧愁。
靳胥察觉,问道:“怎么了昭陵?”
“三娘要见你最后一面!”
“雪月?!”靳胥一把抓过信纸,匆匆看去,“她怎么了?”
“云清,云清!”
“怎么啦,公子?”云清端着茶,马不停蹄地跑来。
“这封信是谁写得?!告诉我!”
他从未见自家公子这般急躁,仿佛一头暴跳如雷的虱子,只要逮着个人,准能将之吸干。
“没有落款?”云清忙得晕头转向,被靳胥一吼,更加发懵,“信是三河涧寄来的……”
“三河涧!”
是她?!
靳胥攥紧双拳,命令云清:“把穷奇牵出来,本公子要去会会三河涧的……翠山玉妖族!”
翠山玉妖族?!云清傻了眼,可怕的记忆翻江倒海。
那个美丽不可方物,却蛮横夜叉的妖族殿下,绝非善茬。
“公子,公子千万不要去啊!”云清抱住靳胥大腿,滚烫的茶水溅了他一身,“公子难道忘了?”
“当年那泼妇差点把云清给煮了呢!”云清一把鼻涕一把泪,哭得伤伤心心,“不仅如此!她,她还嫌弃小的,说□□精的肉臭气熏天,难以下咽!”
“去不去?”靳胥抖落袖口的茶叶,提起云清,黑青着脸:“你信不信,我现在就煮了你!”
“云清,云清这就去!”
阿七担忧地问:“靳胥,三娘在哪儿?”
“她在萝芙手里。”
……
乌托,陈国。
他就坐在殷红海棠之中。
袅袅烟云奔腾,花雨漫天,纷乱美丽。那袭白衣,似鹤羽翻飞,不染千尘。
“徒儿过来……”他冲她招手。
红红如也。
她迫不及待奔去,像撞进了海棠花的薄幕,眼前一切,霎时间就破了,散了,化为虚无。
慌乱四顾,她身处漆黑虚空,忽地刮来了一场大雪,天地洁白,他出现在白雪皑皑之中。
“你能活过今晚,我就收你为徒。”他居高临下,无意逗留,转身就走。
决绝的背影,令她忘了呼吸,铺天盖地的大雪,生生冻住了她的双眼。
寒风刺骨,也不及他这句话寒心。
她以为自己会死在这雪里。大雪很快就停了。
沿着雪原走啊走啊,她看到一座大殿,推门而入,殿内张灯结彩,红绸飘飞,却空无一人。
绸带轻盈透亮,垂落青釉石板,随风沙沙作响。远处似有笙箫之音,她循声走去。
大殿好似迷宫,她转来转去,停在了新人的房前。
今日,谁人成婚?
她好奇地推门进去,见他正手握秤杆,挑起新娘的盖头。
新娘很美,是祝枝的模样。
忽地,他用秤杆指向了新娘,正当她诧异时,那秤杆隔空成剑,直直刺穿了新娘的娇躯。
她尖叫出声,他侧头看见了她。
他拧眉逼近,冷漠而言:“你怎么还没死?”
她惊恐地盯着他的身后,新娘的脸,变成了她。
胸口传来剧痛,她低头看去,一柄秤杆对穿了心脏……
血从胸膛奔涌喷出,落地成了殷红的海棠,花瓣儿样,开得星星点点,落得斑斑驳驳。
“为什么?!”她质问,抬头时,他已不知所踪。
“为什么!”
大殿空空,无人答复。
新房红红,好不热闹,好不凄凉。她的竭嘶底里,显得滑稽可笑。
“云霐,为什么那么对我!”
她猛然睁眼,翻身坐起,心有余悸地喘气。
还好,只是梦。
“云霐是谁?”
声音熟悉,她侧头看向斜躺在床上的另一人,顿生火气:“判官儿,你好大的胆子,敢上本殿的床!”
“下去!”秦香男把诸暨踹下了床,“还敢偷听本殿说梦话!活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