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下两扇阔气的厚重木门,灵犬端坐在她身旁舔舐自己的前爪。确定好落地地点并未出错,沉思许久的落桉转头便要继续往院里翻,灵犬见状,赶忙咬住落桉衣袖拦住她。
落桉和灵犬僵持好一阵,还是妥协了,被它连拖带拽至大门前,抬爪指挥她去敲门。
凡人听不见灵力传声,她本因无法开口言语想免去这档子麻烦事,现下看样子是不成了。
轻叩三声后,大门“吱呀”向内拉出一条缝隙。
一位脸庞有些稚嫩的小厮露头,不太和善地来回扫视面前气质非凡但在深夜来访的陌生人,以及陌生人脚边一只坐姿优雅的狗,心头升起警觉,板着脸严肃地问:“你们是何人?”
落桉掀起幂篱的纱,将手中的信笺递进去。
小厮一摸纹路便知是来参加小姐定亲宴的贵客,顿时变得眼带笑意,语气柔和不少,遂请落桉在门外稍等片刻,待他进去通传一声。
等门再次打开,就见身着华丽刺绣衣裙的秦一渺猛地朝她扑来。落桉定睛蹙眉,下意识想躲开,身体却不受控制傻站住,任由秦一渺抱了个满怀。
秦一渺把落桉晃得东倒西歪,不放过任何一处,仔细打量她。
现如今凡间女子大多身姿绰约,注重金银配饰,衣衫罗裙更以艳丽颜色为主,个个是唇红齿白,眉眼如画。再看看落桉,几年未见,不论面庞还是身形都愈加清瘦,沉默寡言,素雅衣衫虽衬气质,但也让她越来越没点人气。
秦一渺知落桉被囚在后山,自己又困于俗世走不开,怕她无趣,只能月月往云衡宗送东西。十年期间,书信、零食、讨巧的小玩意儿等皆是怎么去便怎么退回,她想尽办法打听,连落桉的一众师兄都被她折腾个遍,愣是没有一星半点消息传回来。
她担心,可又想着,十年囚禁孤苦,但她毕竟是宗主的女儿,当是不会太难过,谁知竟是这般无人照料,还不如当初求着父亲把落桉也一并带下山。
甚至严冬还穿着单衣,秦一渺眉间渐渐有了愠色。
再拉过她的胳膊推开衣袖,见到小臂上数条狰狞的陈年伤疤,直接发出冷哼。
落桉静静地观察着秦一渺。
她没怎么变化,还是记忆里那般少女的模样,热情开朗,笑靥如花,把爱憎分明的情绪都写在脸上叫人明明白白地看。
落桉鼻尖酸胀,仿佛能看见秦一渺内心绚烂而夺目的情绪色彩裹挟着往事喷涌而出,过往更加清晰,好像此时应当开口说些什么,张张嘴却又无法发出声音,只得作罢,轻轻叹气,拍了拍她的手背。
“三小姐,冬夜寒冷,先请贵客入内吧。”直到有人在一旁出声提醒,落桉方才注意到秦一渺身后跟着位提灯的嬷嬷,面带和善的笑意,随后还有几位慌慌张张陆续到达的侍女,惶恐地捧着狐裘,不知该不该上前。
秦一渺点头摆摆手,几步之外的侍女赶紧上前来,将雪白的狐裘搭在落桉肩头。
修仙之人体质特殊,她并不觉得冷,想了想,还是没有拒绝这份温暖。
落桉被拉着进门前,四处张望,没找见那傻狗,不知道又跑到哪里玩去了。
半夜又落了雪。
秦府里迎接完落桉这位意外访客,逐渐沉寂安静下来。下雪时总是见不着冬夜的月亮,黑暗侵略蚕食着所有的光线,只有房檐上挂着的那些灯笼还亮着微弱的光,小小的光团被雪粒碰撞,轻轻摇晃。
落桉披散着长发,赤足奔跑于各个屋脊之上。
就在一炷香前,她被先前消失的灵犬三七唤醒。
秦一渺老毛病不改,夜深了还提着半坛子酒偷偷溜进她屋里,全然不顾明日家中还有自己的大事要办。落桉帮着先前提灯的那位嬷嬷好不容易把人弄走,才阖眼没多久。
其实那只妖怪溜进她屋内翻箱倒柜找东西的时候她便察觉到了,只是一个偷东西的小妖抓起来麻烦,自己也没值钱的东西,索性就不睁眼,假装什么都不知道,一觉睡到大天亮。
但是三七不乐意,妖怪刚走,它就跳上了落桉的床拱她。
落桉不情不愿地爬起来,传声与它讲了半天“不要在别人家管闲事”的道理,突然感受到府中属于活人的气息消失了一处。她仅仅思索了片刻,那妖怪便杀掉第二个人。不再想,念诀闪身到屋顶,朝着有妖气的地方再次传送。
可那妖怪狡猾的很,发现有人在找它,开始四处乱窜。落桉连续传送好几次都没能堵住它,干脆摆脱地形限制,翻身上了屋顶。
直到它杀掉了第三人,落桉终于追上了它。她把一张黄底红字的符纸拍在屋顶,彻底将妖怪困在了屋内。那妖怪不死心,还想继续逃跑,结果刚触碰到窗沿,便被几道紫雷劈中,险些维持不住人形。
待里面渐渐没了声响,落桉推开门,缓步踏入屋内。
屋中好像比外面更冷。
她环顾四周,这间屋子堆得都是些废弃的桌椅杂物,下人们只管收不管打理,杂乱无章。简单找了一圈,没发现妖怪躲藏在哪。
这妖怪实在怪得很,它身上有浓郁的妖气,却无法感知到它的妖气来源,这才出现了她屡次追丢的情形。落桉本想着将它抓起来,问问它究竟用了什么方法遮掩妖丹,可转念一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可以就这样关着它,等天亮了直接交给秦一渺。
事情完美解决,她转身就准备回房睡觉。
可就在跨出门槛前的瞬间,她觉得不对劲,突然停住了脚步,后退回到先前的位置。
同预想的一样,一道黑影自她背后快速靠近发起攻击。落桉挥手,凭空化出根长绳,把想趁机偷袭她的妖怪捆了个结结实实,还顺手堵住了它的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