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一张不同于先前的黄色符纸在她的指间燃烧。
她并不着急关注刚捕获的这只妖怪,只仰头盯着头顶正上方的那片黑暗。碍于实在看不清,于是把这张火焰符纸举过头顶,一团漂浮在空中的小小火焰,在她的操纵下缓缓上升,直到房梁的位置才停下。
她看见一个“人”。
黑红相间的长袍和惨白的修罗面具,本该露出双脚的地方是一团模糊不清的黑雾,沿长长垂下的衣袖里能看见一截沾染死气的古铜色长杆。那人被发现了却并不跑,依旧坐在房梁上俯身向下看。
从刚才进门起,她便觉着有道目光直直地盯着她,她原以为是这只藏起来的妖怪在暗中伺机而动,谁知妖都抓到跟前了,那道目光还在,可她却没有感受到任何活物的气息。
那人腰间坠着块巴掌大的牌子,上白下黑,颜色于中线均匀交汇融合,看不出来是什么材质,但正中一个“煞”字在火焰的光下隐隐有玉的光泽。
难怪感受不到,这坐在房梁上的,竟是位来自鬼界的鬼差。
不知为何,落桉下意识地认为,那鬼差正透过修罗面具眼眶处两个黝黑的空洞与她对视。
第一次见到真的鬼差,不免有些好奇,她想了想,又把符纸升高了一点。
刹那间,符纸熄灭,房门猛地合上。
诡异的沉默弥漫开来,落桉脑海有瞬间的空白,还没来得及做出什么反应,兜头便落下一团阴森冰冷的水雾。她难以呼吸,冷气从鼻腔直入肺腑,视线内是比夜更深沉的黑,牙齿失控地战栗酸涩。
死亡太冷了。脑海中一道遥远的声音与此刻重合。
眼前有一盏灯倏地亮起,落桉怔住。
所有窥探的恐怖犹如退潮般消散,沉回到她的心底。
她再看,房梁上哪里还有鬼差的身影,连符纸都还在她身旁安静地燃烧。
而被她捆起来丢在一旁,方才气焰正嚣张的那妖怪,实在是没什么出息。有胆量敢在府上大肆杀人,却在看见她一动不动地仰头,盯着光亮照不到的黑暗看,又如同石化般站着没了气息时,早就吓破胆昏过去了。
落桉俯身用灵力探了探妖怪体内,没探到它的妖丹。
她像是有预感,带着些疑惑地扒开妖怪的右眼睑查看。
赤红色的荼蘼花盛放在灰白瞳仁中,透露出一种妖冶而诡异的美。
她瞬间如坠冰窟,头疼欲裂,灵海上被生生拉扯出一片比眼前更刺目的艳丽,将清醒着的她推入刻骨铭心的苦痛与背叛中。过往像荆棘般缠绕,扎得她遍体鳞伤,挣扎不得。
她终究支撑不住,跌倒躺在地上蜷缩成一团。
昏迷前她想,原来,不记得的是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