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五条悟吵架了,在大街上。
他已经动了手,但我并不打算跟他打。我长叹一声,把剑扔给他,“拿一下。”然后转身走了。
“喂!你干什么去?挑衅了我居然还想走吗?!”他又惊又气,语含怒意,显然觉得我不可理喻。
我去买个甜筒。买回来了。
“给,吃吧。”我嗦了一口甜筒,把另一个递给他,“很甜的。”
“哈?”他把我的剑甩在了地上。带着剑鞘的剑直直插进了地板砖的裂隙里,微颤着,声声铮鸣。
我站着不动,又嗦了一口,把另一只甜筒举到他面前,“真的甜,不吃?”
“你这人什么毛病,真的是。”他骂骂咧咧地接过甜筒,伸出舌头舔了舔,不做声了。
看他安静下来,我说:“日本咒术界迟早要完。”
他猛然转头,张口打算说些什么。我接着说:“你也迟早会死。”
这次,他的拳头挥到一半就停住,慢慢收回去了,“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只是想提醒一下,别把‘最强’活成了对自己的诅咒,你还把自己当个人吗?”
诚如他所说,我来游学就是借机来玩的,体验一下异国文化、风土人情,最终还是会回到我该回去的地方。
也许是旁观者清,据我所见所闻,日本是一个到处充满封建残余的国家。家族传承的术式,等级森严的咒术师体系,以及被高层把持的咒术界。觉醒的人太少了,大多数都还睡在泥泞里。
他默默吃着甜筒。我静静看着他。
不改变土壤,种下了种子,要多艰辛才能育树成林供后人庇荫纳凉?或许耕耘者一辈子都看不到那一天了,纵观历史,这也是常有之事。
“没关系,因为我是最强的啊。”把最后一口脆皮送进嘴里,他轻声说,用右手扶着额头,宽大的掌心遮住了侧脸。
我看不清他的表情,只听见一两声低沉而轻微的笑。他接着又说道:“因为很久没有能跟我势均力敌的人了,最近稍微有点放纵自己,抱歉。”
“玩够了嘛?回去吧。”我舔着手中有些化掉的甜筒,单手抽出了地砖里的剑。
“嗯。”
我们乘着夜风,沉默无言地走过一个又一个路灯。
“我还想要一个甜筒。”
“自己去买。”
本以为,今晚就会这样结束,各回各家各找各妈,洗洗睡了。走到一半,我察觉到有个东西跟在后面。
“五条老师,你有没有看到?”我停下来环顾四周,“咒灵之类的。”
“嗯?没有哦,除非我主动去找他们,已经很久没有咒灵自己来送死了。”
“是吗……”我迟疑地转身,刹那间,有声音从四面八方灌进我耳朵里,雌雄难辨,不知来处。
“只那人,杀……只那人,嘻嘻嘻——”
一股火气冲头,我拔剑,“再说一遍?杀了你。”
“你怎么了?”五条悟问道,伸手在我眼里晃了晃。
“我没……”回答他的话没说完,透过他的指间,我看到脚下这条路的尽头,拐角的路灯下站着一个日本鬼子。
是日本鬼子,不是人。他穿着一身二战时期的日本军装,双脚垮着站立,身前拄着日本军刀,高昂头颅,正蔑视着我。
“只那人。”相隔百米,我清晰地听见他这样说。
“日你妈!”
我一把推开五条悟,提剑向前冲去。剑尖离那日本鬼子不过毫厘的瞬间,他突然消失了,声音却还回荡在我耳边,不停地说“只那人”。
心脏鼓动的不是血,好像是一股股横冲直撞的气,它们在胸腔里乱窜,让我的声音都颤抖起来:“滚出来!”
五条悟追上来,问我:“你看见什么了?”
我咬牙切齿:“你听不见也看不见吗?”
他愣住了,“究竟是什么?”
我不管他,冲到三岔路口,转头就看见两道鸟居后的建筑,黑瓦低檐,白色幕布上四朵硕大的菊花。
我提着剑走上去,一言不发,耳中轰鸣作响。那条通往樱花林的长道上,满满当当全是身着日本军装的人,它们像虫子一样紧挨在一起,面容狰狞,眼泛绿光,高喊着:“杀掉只那人!”
杀光,杀光这些鬼东西!顿时,我脑子里只有这个想法。运气而起,挥剑毫无章法,我撞进那群东西里,赫然发现我的剑穿过去,没能伤他们分毫。
“为什么?”
眼前有一道寒光闪过,我的胳膊上多了一条血痕,下一秒,更多的军刀向我刺过来,四面八方,无处可躲。
突然,一只手抓住了我的衣领,把我提到了半空。
“所以说你到底在干什么啊?”五条悟莫名其妙地看着我,“居然能把自己搞受伤,真是的。”
我望着他,他的脸在我的视线里模糊起来,“你看不见,我看见了。”
“你哭了?”
我没哭,只是红了眼睛,“你真的看不见,还是不想看见?这里是靖国神社!是你们供奉参拜战犯的地方!”
他脸色陡变,怔住了。
“哦,忘了,你也是个日本人。”我握紧了剑,“放我下去。”
“你伤不了它们。”他不松手,语气平静,“它们跟诅咒不一样,来源于人的正面情感,更类似于神的存在,身处其中的人感知不到它们,平时它们也对人无害。”
“无害?”
他深深叹了口气,“无害范围仅限持有这种情感的人。”
或许我不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