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安黎骂道:“你个偷奸耍滑的!手刚刚才放进水里的别以为我没看见!”
然后在我心虚的“嘿嘿”声中拖沓着拖鞋去开门了。
我很喜欢,她现在的样子。
虽然有点凶。
安黎打开门,门口是一只毛茸茸的棕色大熊,雨停了,云层散开,阳光从窗户外大片大片地洒进来,铺了一地的碎金。
棕色大熊从背后变出一支向日葵,行了个绅士的礼节,有些滑稽又有些可爱,大熊把向日葵递给安黎。我和李桉木躲在一边,看着安黎的背影,她双肩微耸,一只接过花,一只手在擦眼泪。
大熊自己放着轻快的音乐,围着安黎跳舞,动作有些笨拙,最后还伸手邀请安黎和他一起跳。
虽然看不见蒋初的表情,但他此刻应该也和安黎一样笑着。阳光洒在向日葵上,倾泻出如水般透亮的音符。
李桉木戳戳我的肩膀,手握成拳举到我眼前,手心摊开,静静地躺着一颗巧克力。
我撕开包装纸把巧克力掰成两半,递给他一块。
入口微苦,而后回甜。
等到蒋初的音乐声结束,他摘下大熊头套,额头上是晶亮的汗水,在这个冬天格外珍贵。安黎上前一步抱住他,头埋在他怀里。
大概是哭了。
“咕噜咕噜咕噜……”
我和李桉木猛地转头对视,我一拍脑门:“完蛋了完蛋了!”
李桉木本来只打算焯个水的蔬菜煮烂了,水沸腾到漫出来。我急得去关完火以后,手背上被烫起了一个大泡。
哈哈,乐极生悲。
蒋初和安黎跑过来察看的时候,李桉木正拽着我的手冲凉水。
蒋初尴尬道:“你俩关系更上一层楼了啊,洗个手怎么还抱上了?”
直到他们看到我手上那个红肿的大泡,安黎眼圈还红着一片,眼泪也还挂在下巴上,但还是不忘主持正义地用手中抱着的熊头砸得蒋初摔了个跟斗。
菜还能将就吃,安黎和蒋初收拾好厨房决定不炒菜,直接煮个面条,李桉木拉着我回卧室上药。
我坐着,他单膝跪在我旁边,上药的动作很轻,眉头紧皱,手有些抖。
“嘶……”
他紧张地迅速拿走棉签,小心翼翼地问:“弄疼你了?”
我点头。
“对不起,都是我不好,我不该忘的。”
我继续点头。
李桉木眼圈红了,他紧抿着唇,一言不发,加了点力气握紧我的手腕后又很快松下来。遭了,他看上去真的很自责,我本来只是想逗逗他要点补偿的。
他低头在我手腕上吹气,就这样边吹气边上药。
哄小孩子呢。
我忍不住笑了,眨眨眼睛喊他:“李桉木,既然是你的失责让我受伤的,那你给我点补偿呗。”
要不然说李桉木是我的克星呢。
明明上一秒还愧疚到眼圈发红的人,下一秒就识破了我的诡计:“暑假作业,想都别想。”
我:“……”
混蛋李桉木!我在你眼里就是一个只会抄作业的傻瓜是吗!虽然你没猜错就是了!
我们四个围坐在一起吃面条,我道:“安黎,我已经跟王叔说过了你和我们在一起的……”然后递给了李桉木一个眼神。
李桉木道:“安黎,现在他们两家也不怎么方便,但是我爸妈刚好回英国了,你要是愿意就在这住下吧。”
蒋初也道:“嗯,等你心情好点了我们再送你回去。”
安黎笑着点点头:“谢谢大家。”
我:“嗨,还跟咱们说谢谢。”
安黎低下头吃面,她小声道:“有些时候我会想,妈妈那么爱我,离开这个世界的时候最放不下的肯定也就是我了吧。可能她担心我过得不好,所以悄悄安排了你们,成为我的朋友。”
我的喉咙突然被堵住,心里泛起丝丝缕缕的疼,不知道什么样的话才能适合在此时说出口。
蒋初揉揉她的头:“我们也该谢谢你妈妈,是她让我们认识了这么好的你。”
我突然就释怀了——我们之间从来不是一方对另一方的给予,而是双向平等的情谊。
人是需要爱的动物,我知道,如果能有别的爱来中和不幸,那么有些时候不幸也不是不可以忍耐。这个世界上不完美的事情太多了,没办法尽如人意的话,就尽最大的努力去珍惜自己爱的人吧。
而在刚刚我和李桉木都有些为难,所以默然不语的时刻,反而是蒋初用他平常的语气安慰了安黎,他是发自内心地珍视安黎,所以无师自通地学会了如何爱她。
他很清醒自己是如何心动的,也明白该如何对待这份心动。
我突然就释怀了。
端起碗喝了一口热面汤,感觉到胃里一股暖意,渐渐融进全身。
冬天正式来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