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梦蝉觉得他今天似乎心情不好,而且……她突然看到,他的衬衫上还别了一朵白花。
是有亲人去世了吗?
梁梦蝉想问,又不敢问。
心里正嘀咕呢,阿骋突然回过身子,一把将她抱住。
这是他第二次主动抱她。
梁梦蝉一时怔住。
第一次,是四年前,在轮船的下等舱中,在狂躁的海水里,他拍着她的背,让她不要怕。
再次被他拥抱,她只觉得他的怀抱是那样温暖,抱着她的他又那样脆弱。
“别怕,别怕。”她轻轻地,摩挲着他的后背。
8
1988年,梁梦蝉在圣高勒书院的学习生涯即将接近尾声。
她学得并不怎么认真,因为也不想考大学,考上了也没钱去上。
她十八岁了,不想再依赖阿骋,很快她就可以自己挣钱了,她只需要一个毕业证。
她不再花那么多的时间在学习上,书院实行学分制,她的学分都修得差不多了。
她开始逃课。
一个人去学校附近的大排档买东西吃,或者去九江大桥吹江风,或者在天台上和几个太妹吃烧烤,或者去明珠塔上玩。
明珠塔啊,建得差不多了,晚上不再黑漆漆的,市区也开始扩建,甚至明珠塔附近都不再属于市郊,越来越多的商户向那边迁移,这个世界似乎越来越好。
她自己也靠着奖学金和做家教攒下了一些钱。
那天学校放假,她和一帮同学晚上在大排档撸串。
忽然邻桌有一帮人开始打架。
醉鬼闹事,她也见过几次,见怪不怪了,同学让她换个位置,她说这串鱿鱼吃了再说,没想到贪吃果真惹祸。
她就回头瞟了一眼,一个铁皮凳子就朝她这边飞来。
速度堪比梁邃朝她扔的酒瓶。
她这次来不及躲闪了,害怕地闭上眼,想象中的疼痛却没有袭来。
睁开眼……
“阿骋哥?”
一个男人替她挡了凳子,凳子堪堪砸中他的脊背,他却又背过身去,丝毫不肯面对梁梦蝉的感谢,在他走远之前,梁梦蝉探头探脑地追上去,最后认了出来。
阿骋哥怎么在这儿打架呀。
她拉住他的胳膊,却被他甩开。
“走吧。”阿骋对着参与打架的其中一伙人说。
那些人都很听他的话,即使他们现在是占上风,纷纷嚷着“散了散了”,就跟着阿骋走了。
梁梦蝉愣在原地。
“那是你哥?”同学问。
“嗯。”梁梦蝉说。
“你哥怎么和那伙人混在一起啊,他们算是□□上的人啦,好可怕的。”
梁梦蝉脑子嗡嗡的,一片空白。
9
这个月已经见过了。
她再想见他,得等到下个月。
梁梦蝉等啊等啊,终于等到了一号。
他果然来找她了,没说几句话,往她手里塞了钱就要走。
“阿骋哥,明天在xx大排档,晚上九点,我请你吃烧烤好不好?”她使劲拽住他的胳膊。
阿骋回头看她一眼,没说话。
第二天晚上八点半,梁梦蝉提前到了约定的地方,点好了菜等着他。
她点了很多油炸金蝉,是她顶喜欢吃的菜。
她是想劝劝他,不要和□□的呆在一起,虽然听上去很酷,迟早得出事。
她害怕得不得了,难以想象昨天晚上的打架场面发生过多少次,他身上又有多少伤。
这还算是小事的了,她听说最近□□上的人在做一些非法买卖,她是真的怕他的人生被毁掉。
等啊等,等到了十点,他还没来。
她总觉得他回来,所以面对着一堆冷掉的烧烤,杵着下巴无聊地等。
又等了半个小时,他总算来了,叫她的名字:“阿蝉。”
梁梦蝉刚抬起头,笑容就凝固在了脸上,因为他的旁边,还跟着一个打扮得十分艳丽成熟的女生,小黑裙,波浪卷,大浓妆……
看上去就是十分吸引人的女生,把梁梦蝉都给看呆了。
回过神来,她又猛地甩了甩头,自我安慰:万一是朋友呢。
一定是朋友吧。
梁梦蝉坐一边,阿骋和那个女孩坐一边。
“江演演。”
“梁梦蝉。”
简单的自我介绍,烧烤早已又热了一遍,尚有温度。
阿骋拿起一串猪皮来吃,脸色阴沉:“听说你不打算读大学?”
“嗯。”梁梦蝉没放在心上,拿起三串油炸金蝉,一串给自己,两串给他们,开始循循善诱,“阿骋哥,这做人呢,要像蝉一样,沉得下心,在地下蛰伏七年,才……”
她是想告诉他不要心浮气躁。
“那你读这么多年书还有什么意义?”阿骋拿着串子,看了看,没吃,突然打断她。
“能找到工作就行了呀。”他的语气有些凶,她都不敢大声说话。
“梁梦蝉,你怎么这么没有志气?”他皱着眉头看她。
呵。她突然觉得委屈,一委屈就想哭。
江演演轻轻打了一下阿骋的肩膀,娇嗔道:“不要对妹妹用这种语气说话嘛。”
这句话像是点燃了梁梦蝉的引线,她像个炸药包一样突然炸了起来:“你就比我大一岁,装什么成熟!你有志气,你有志气还和那些人混在一起,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