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她一点点捡起床上的点心碎末,说道:“兵部尚书封长清的儿子封之信,此人以后一定大有作为,然而阿雪,你却要记住,他的武功可以克你的苦声剑,你俩究竟孰高孰低,我现在不好断言,但是今天我说的话,你一定要切记于心。”
天下第一的徒弟在外面居然有个克星?
这说出去不嫌丢人?
“你到底还是不是天下第一?”亓官初雪那时还小,把第一第二这种事看的比天还大。
阿鬼轻轻一笑:“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亓官初雪:“我身为天下第一的徒弟,怎么可以被人打败?”
阿鬼:“你若这么想,只怕上来就会输。”
亓官初雪:“输给封之信?”
阿鬼:“对,而且不只是他。”
亓官初雪压根就不信。
她的师父,神人也!这世上绝对不可能有对手,这一点她非常自信,至于自己,只要得到师父真传,什么信什么封的,只配给她捡点心渣子!
***
月昏风乍起。
封之信奋力一跃,眼看就要跃到亓官初雪面前。
等了这么多年,没想到今天居然来了个正面遭遇。
亓官初雪心道一声:“糟糕。”可是下一秒,她血液里想一争高下的血分子瞬间烧开了她每一滴的血液,亓官初雪就感觉自己浑身上下都在兴奋的沸腾,她嘴角一咧,无声的笑起来。一边笑,一边在空中轻巧的转个身,摸出一枚峥嵘箭,对着封之信的两眼之间甩了过来。
封之信闪身避开峥嵘箭,却不拔剑,他见亓官初雪一回身,飞入无边无际的夜色中,便紧跟其后,势必要抓到这个胆大包天的杀人凶手。
亓官初雪运内力飞起跳跃,几个起落已经离开了封府。此时她也不在乎是否会被翊卫司全城围堵了,兴奋得汗毛都带着笑。她在屋顶街道上跑得尽兴,攀爬跳跃,脚下生风,到后来似乎轻轻一跃,就能踏上筋斗云,飞入空中。
封之信虽然穿得不伦不类的,但是轻功着实不弱,任凭亓官初雪怎么跑,他始终撵在其后,紧追不舍。
他一时半会没办法抓住她,她一时半会也没办法甩掉他逃走。
二人一个在前面跑,一个在后面追,一炷香的功夫,已经将半个安庆城兜了一圈。
亓官初雪见他并没有招来翊卫司的人围堵她,只是他一人穷追不舍,心中有些诧异,按理说,像她这等“穷凶极恶”之徒,不应该早早抓住,严刑逼供,然后游街示众,再当众斩杀,以正国法,以清谣言吗?
而他却在这花时间跟她玩赛跑,赏夜景,真是无法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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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之信心中有他的盘算。
牡丹图谶这种东西,他是不信的。
每个时间节点都设计得如此缜密,从牡丹图谶出现,到谣言四起,到多个贪官被杀,再到丁淮和董当这两个奸贼之死,再到马伯顺身亡,然后江湖谣言越传越邪乎,越传越具体……
这只能是人为的,天若有神,也不会做目的性这么明显的事,这分明就是有人在背后运筹帷幄。
只是不管背后这个人是谁,这个女杀手杀的,确实都是奸佞之辈,“兆马丁当,国之将亡”的谶言,也不可能是空穴来风。
所以,他的目标是顺藤摸瓜,揭露背后的真相,而不是只把一个杀手绳之于法这么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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亓官初雪就像一个撒了欢的孩子,飞舞着双手,在安庆城的各种建筑上轻快的奔跑跳跃,她时不时回头看看封之信,起初还浪费了几枚峥嵘箭扔他玩,想看看他速度会不会受影响,结果发现暗器这种小把戏压根妨碍不了他紧追自己的脚步,自己这样捣乱,反而失了大家风范。
阿鬼从前总告诉她:“咱们是贵族,什么是贵族?就是跪着也要有尊严的人。”这些话她从小就听,从来没往心里去过,此时却忽然被一股“我是贵族,我要大气”的心头风吹的五迷三道的,自我蒙蔽了双眼,觉得自己这个天下第一的徒弟,就应该目空一切,那才有范儿!
其实阿鬼的后半句向来都是:“你看看你,坐没坐相,站没站相,还喜欢用手吃饭,哪有半点贵族的样子。”
当然,这些话,此时的亓官初雪选择性失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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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速度一直处在伯仲之间,谁也没能快一分,谁也没有慢一分。
亓官初雪见安庆城也耍的差不多了,便顺着莱阳河的河道,宛若夜鹭低飞,伸开双掌,轻点河面前行。一路自东向西,一盏茶的功夫就到了安庆城西、莱阳河水道贯穿城墙的城门——丰盛门前。
此时河道城门已经关闭。
因为有河道穿城,是以这里的城门和安庆城其他陆路的城门不同,此城门全部是铁质结构,分为上下两个部分,上部硕大坚固,两扇城门光滑厚实,无孔无缝,关在一起时更是严丝合缝。下部为了方便河水川流,乃是用铁制成的铁栅栏,深不见底,大约是直通河底的,铁栅栏空隙虽多但都很小,过不得一人,可见安庆作为都城,即使是河道,晚间的安保工作也是相当周密的。
另一条洛茵河贯穿城墙的城门——丰光门亦然。
亓官初雪走水路时,回头看封之信,见他水上轻功也了得,丝毫不输自己,心中的求胜之欲更盛,在丰盛门前手脚驻足,转身看着封之信,就在他马上就要追到自己时,忽然倒吊着腾空而起,在光滑的丰盛门的铁门上手脚并用,快速攀升。
封之信见她先是等着自己无限地接近他,然后炫技一般爬上了光滑的连一个下脚处都没有的铁门,自己还偏偏抓不到她,心中来气: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