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匪众头子受不住刑招了个干净,杨怀光也认罪画押,以柳钦为首与此案有关的人皆被判处了死刑,柳家其余人抄家流放,柳妃赐死,陆凌霄则终身圈禁宗人府。
至此,在京中盘恒百年之久的一大世家树倒猢狲散,散了个干净。
一转眼就到了除夕,因着张若棠还在病中,靖北王妃便亲自张罗将府中上下布置一新,下人们也穿上了新衣,晚膳后,她又让管家领着小厮在门前放炮竹烟花热闹了半宿,说是除祟迎新,保佑张若棠药到病除,保佑王府来年顺遂平安。
皇宫里同样热闹非凡。
宣武帝在方雨楼摆了除夕宴,除帝后和一众嫔妃皇子外,在场的还有两位王爷和几位大臣。
陆砚白坐在宣武帝下首,紧挨着太子陆承乾,对面坐着的是刚从清灵寺替太后祈愿回来的宋舒月。
她长着张标准的鹅蛋脸,其上柳眉弯弯,五官秀美,举手抬足间端庄娴雅,全身上下都透着名门闺秀的规矩和教养,年纪虽小却已有了几分凤仪之姿。
沈皇后看得十分满意,只有这样的姑娘,才配得上太子之尊。
心里想着嘴上便温声问了出来:“宋姑娘今年已有十八岁了吧,可曾许了人家?”
宋舒月夹菜的动作一顿,状似无意地朝对面看了一眼。
宋太傅忙放下酒杯起身回话:“老臣这个外孙女得来不易,拙荆与儿媳舍不得就多留了两年,如今暂未婚配!”
宣武帝闻言举着个杯酒让宋太傅坐下,侧首看向沈皇后的目光散出不满。
“今儿是除夕,舒云才刚替母后祈愿回来,皇后又何必这般着急!”
沈皇后见宣武帝不悦,忙赔笑着柔声道:“臣妾只是一看到这姑娘就心生欢喜,这才多嘴问了一句,是臣妾扫了皇上的兴致,自罚一杯可好?”
宣武帝自是不会当着众人的面落了她的面子,与她共饮一杯后便轻飘飘揭过了此事。
宫宴结束后,宣武帝又留陆砚白说了片刻话才放他离开。
刚行至御花园廊下,就听身后有人唤他。
陆砚白驻足转身,隔着几盆杜鹃与宋舒月对视。
她身边只跟着个近身伺候的婢女,粉蓝色立领绣折枝花月华裙穿在她身上温婉大方,腕间一只玉镯在月光下泛着柔和的光。
陆砚白负手立于廊下,颀长如玉的身姿带着几分疏离,淡淡开口:“宋姑娘有事?”
她脸上带着恰到好处地笑意容,让人如沐春风。
“许久与世子未见,世子近来可好?”
陆砚白颔首:“还有事?”
宋舒月就又笑了笑。
“我们少时也算有过几分交情,世子为何总与我这般生疏,舒月听闻前段时日世子受了重伤很是担忧,故而前来问候一声!”
正说话间,有个小太监提了个食盒急匆匆走到他面前躬身道:“这是您要的栗子酥,刘公公让奴才给您送来,刘公公还说您要是吃着觉得好,就再让御膳房给您送!”
陆砚白含笑接过:“刘公公有心了!”
小太监又朝他行了个礼才规规矩矩地退了下去。
宋舒月见他对个下人都比对自己熟络几分心中难免失落,锦帕下的指尖掐得泛白,面上却丝毫不显。
“我记得世子向来不喜甜食,怎地今日却特意要了这栗子酥?是给王妃的吗?”
似担心他会误会,她忙又开口解释:“世子不要误会,舒月没有别的意思,只是若王妃喜欢,舒月也可做了给王妃送去……”
陆砚白心不在焉地瞥了眼天色。
也不知她睡了没……
顿觉眼前女子话太多,遂隐了眼底的不耐朝她扬了扬眉:“宋姑娘还有事?若没有,本世子便先行告退!”
说罢拎着食盒大步流星地出了宫去。
宋舒月的话愣在嘴边,盯着他远去的背影眸光微暗,这么多年了,自己始终捂不热这个人的心。
张若棠吗?她倒是很好奇,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女子,才能让这样的天之骄子对她另眼相待。
陆砚白回去时,靖北王妃正领着嬷嬷和丫鬟们在张若棠房里剪窗花,因是过年,就并未拘着她们。
他一进小院就听到了房里传来的嬉闹声。
陆砚白忍不住勾了勾唇角,拎着手里的食盒掀了帘子进去。
就见窗前的少女穿着身簇新的芙蓉色滚兔儿毛边绣海棠花长裙,正歪在圈椅里偏头看嬷嬷手里剪出来的灯笼花样。
好看的眸底浮出惊叹,灯芒下的身影纤细柔美,听到动静后转眸看向自己的眼神从惊叹变成了欣喜,她弯了弯眼角,声音娇俏温软。
“表哥手里提的是什么?”
边说边坐直了身子,杏眼雪腮因室内的温热染了层薄红,唇色依旧很淡。
陆砚白只一眼就收回了目光,将手里的食盒放到她面前的小几上。
“宫里新做的栗子酥,我吃着不错,带回来给你尝尝”
说着解了身上的大氅递给候在一旁的孙嬷嬷,朝靖北王妃道:“母亲也尝尝”
靖北王妃却不紧不慢地扶了刘嬷嬷的手起身。
“你们吃吧,我向来不喜甜食,今日我也乏了,既你回来了我便先回去歇着,今儿是除夕按理说要守岁,可棠儿才大病初愈经不起这么折腾,你们意思一下便算了,过了子时就各自歇了吧!”
待婢女替她系好了斗篷,她转过身来将两个沉甸甸的大红荷包一左一右分别塞到了陆砚白和张若棠的手里。
神色温柔道:“愿你们新的一年平安顺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