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国公府顿时乱了起来。
穿着鱼鳞甲的禁军依令入柳府抓人,不多时,后宅就传出了丫鬟婆子和小姐们的哭喊声。
柳家次子柳蔚面色阴沉地盯着陆砚白,气急败坏道:“简直荒谬,你仗着你爹的军功和圣上宠爱行事这般这般张狂,我们柳家世代忠于圣上,你竟敢未领圣命就滥用职权,陆砚白,你好大的胆子!”
有属下来报:“在府里并未搜到柳钦”
墨七恰在此时翻身下马入门朝顾景漓单膝跪地禀道:“属下幸不辱命,带人在城外十里地荒废的破庙里抓回了柳钦并击杀刺客余孽百余人,带回了刺客头子及细作数人,请主子示下!”
柳老国公听罢一个踉跄,原本的气定神闲变成了勃然大怒:“这个畜生,老夫要进宫面见圣上!”
陆砚白始终面无表情地看他。
原本圣上只是命武都尉曹光和督察院使蒋政秘密查证,他回京后这件差事才交到了自己手上,据督察院查实,柳家这些年仗势欺人私下敛财无数,长子也就是柳妃的哥哥柳钦与黔江一带的匪众勾结,更和骁骑参领杨怀光串通一气欲在年后围场狩猎中设计太子意外伤亡。
柳妃所生皇子在众皇子中年龄最长也最为聪慧,太子若亡,下一任储君便只能是他,所以柳钦才会甘愿冒此风险助自己的妹妹一把……
他收回思绪嗤笑一声:“将柳家众人全部押解诏狱等候发落!”
又朝墨七冷声道:“将抓回来的人也一并送进去!”
柳蔚听罢满脸不可置信地瞪着他,状若疯癫道:“不可能,这不可能,没有圣上亲下圣旨,你怎敢押我们下诏狱……”
正叫嚷时,宋太傅与兵部尚书韩勇亲自前来颁旨。
“柳家目无王法暗中勾结官员和匪众欲对太子不利,刺杀靖北王世子及当朝二品大员罪大恶极,现数罪并罚,查封柳国公府,柳家男子皆革职查办,柳家众人一并入狱待审!”
宋太傅宣完旨后朝陆砚白靠近道:“圣上盛怒,交代此事由你来办,还交代了让你好好治伤!”
说罢拍了拍他的胳膊:“你还有伤在身,先回去歇着吧,这里有刘统领和韩尚书盯着不会出什么乱子!”
说着叹息一声:“老夫去跟柳公说几句话”
待陆砚白回胡府时正是天色将明,透过稀疏的光线,他瞧见了门前双眉紧皱,眼眶微红的母亲。
他随即翻身下马快步朝她走去,面露愧疚道:“儿子让母亲担忧了!”
“你这个逆子!”
靖北王妃的怒意在看到他身上的伤后变成了无奈和心疼,扬起的拳头最终还是抚到了他的肩头:“疼不疼?快进去让我看看!”
进了后院,他先去看了性命垂危的蒋政,又与曹光说了会柳家的案子,才转到胡太医那里重新上了药包扎了伤口。
靖北王妃瞧见他身上两道深可见骨的伤后哭的泣不成声:“你父亲长年镇守疆场,常常旧伤未愈又添新伤,受过的伤数不胜数,你兄长更是丧命战场,如今你也这样,受了这样重的伤却不让我知道,还让我怎么活!”
瞧她落泪,胡夫人忙从下人手中拿过热帕子朝她递去。
轻言细语的安慰道:“王妃莫要伤心,如今他还伤着,你且忍忍,待他好了,便拿棍子好好打一顿,看他下次还敢不敢了!”
靖北王妃听罢这才破涕为笑:“是呢,是要好好打一顿!”
包扎好伤口后陆砚白与靖北王妃一道去了张若棠房中,瞧见床上发着高热昏睡不醒的少女,靖北王妃又止不住地落下泪来。
“都是我不好,我不该跟她提西郊,更不该让你带她去,如果她没去这一趟就不会遭此一劫,若棠儿有事,待你姑姑日后进京,我要怎么跟她交代!”
靖北王妃越说越自责:“我方才见了曹大人,他说棠儿是怕拖累你,更怕你会因此丧命才独自落水的,你说说这孩子,怎就这般懂事得让人心疼!”
陆砚白随着母亲的话朝床上看去,就见身量纤细的少女面色苍白的昏睡在宽大的床榻上,一头柔软的青丝散在枕间,峨眉微蹙,杏眼紧闭,唇色白得近乎透明。
许是难受极了,她额前浸出了一层薄薄的汗,锦被外纤白的手指无意识微微攥着。
陆砚白心里就有些堵得难受。
脑海里一会儿是昨夜在画舫上她故意撒娇朝自己要汤圆的娇俏模样,一会儿又变成了她推开自己毅然落水的情景……
心底不由涌出细密的疼和浅浅的欢喜。
靖北王妃落了半天泪,瞥见陆砚白还一声不吭地杵在这里,忙擦了泪朝他骂道:“受了这么重的伤还不快去卧床休养,你是想气死我吗?”
立在床边的胡太医正好施完针,喘了口气朝她道:“王妃不用担心,世子身强体壮,伤势虽重却并伤到要害,好好休养一段时日也就好了!”
说罢擦了手朝他们走来:“表小姐的高热也已退了些许,只要想法子让这高热退下来,待人醒过来便无碍了,到时我再开几味压惊的药并入伤寒药中,仔细养个月余便可无忧了!”
陆砚白闻言又看了眼张若棠,才瞧了眼神色疲惫的靖北王妃宽慰道:“母亲还是先回府休息吧,蒋大人至今未醒,儿子实在放心不下,我留下守着也方便胡太医替我换药,待棠儿醒了,我便带她回府!”
一旁的胡夫人也适时劝道:“世子说的对,王妃还是先回府歇息吧,若你再累倒了岂不坏事!这里有他们几个太医日夜守着,你放心便是!”
靖北王妃略思忖片刻只好颔首答应下来:“那就辛苦几位太医了”说罢又叮嘱了陆砚白几句才由婢女扶着回了王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