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留情面,吹得人生疼,青乌捏碎提气珠,跳跃于山坡凸起的岩块上,而后落地。
幸而她尚算敏捷,只略略刮蹭到几处皮肤。
手心里的吊坠仿佛刻在了肉里,她张开手指,几道深痕久久难消。
淡淡莹紫光芒流转,这颗吊坠并不是凡物,竟是难得一见的隐息符珠,方圆十里内绝对隐藏气息,是躲避搜捕、潜入探听的绝佳器物。
原本有了这隐息的上品,况鸾当能安稳度过今晚梦中之劫,若非她一片赤诚之心,也不至于此。
青乌心中郁气难解,她将吊坠收入袖中,沿途搜寻况鸾踪迹。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后山崖谷底一条水深湍急的溪流从上至下,直汇入汵河,青乌将最后的提气珠用得精光,却只在下游水边发现染血的石块。
这是唯一可能留下的痕迹。
奔腾水流争先恐后地汇入汵河,江水深不可测,宽阔茫茫,再想寻人难上加难。
青乌不肯死心,从月夜寻到天明,可仍然一无所获。
直到最后,她只能相信。
况鸾,应了她自己的梦,也应了她命中的劫数。
青乌这么反复告诉自己,心里好像就能好受一点。
崖谷虽宽阔,但确实直路一条,南北通畅,视线开阔。
悬镜门许是还附带着接了敛尸的活计,在这崖谷里紧锣密鼓地搜索着况鸾踪迹。
青乌不敢多逗留,借着隐息珠的作用,遁逃而走。
计划打乱,她无处可去,只得往燕城方向去,她假扮况鸾跳下悬崖,在悬镜门和其幕后操纵者心中,况鸾已死。
不日,扶灵队伍当同前世一般启程祈山,到时她还得另谋出路才行。
谁料,还未至城门,便听闻了燕城况氏满府皆亡的劲爆消息,悬镜门竟真的下了狠手,一口气屠尽况府满门。
仇怨如此之深,一个况鸾还不够,连府上普通的杂役婢子也不放过。
况府正经的主子唯况小姐一人,其余下人大多都招募于燕城及周边村落,本想着糊口饭吃,却没想到因此丢了命去。亲友闻之,无不震惊落泪,均往燕城而来。
一时之间,燕城竟比以往还热闹起来。
“小姐!”
青乌行至半途,正唏嘘时,却闻得熟悉声音从背后传来,一回头不知从哪冒出来的婴柳扑了上来,抱着她就痛哭流涕起来。
青乌这才惊觉,自己恍惚间竟穿着况鸾留下的帷帽外衣在这间游荡至今。
“婴柳,你……”
“小姐,婴柳找得你好苦,幸好你没事!你吓死婴柳了!”
婴柳吓得不轻,止不住地哭,根本听不见青乌的话语。
她鼻涕眼泪往青乌身上抹个不停,青乌正欲挣脱开来,却见大批人马浩荡行至跟前,为首之人白袍飘飘,坐于高头大马之上,正是言岳。
青乌一惊,赶紧侧过脸去。
言岳一行人行路匆匆,估计是因燕城况氏灭府惨案紧急赶来,顾不上其他,行至她身侧,未停顿半点。
青乌暗暗松了一口气。
谁料,片刻后马鼻嘶鸣,蹄声渐弱,浩荡队伍缓缓停了下来。
道路两旁的行人均停留在原地,注视着这支一眼看去便不寻常的队伍,究竟为何骤然停下。
言岳调转马头,清脆蹄响离她越来越近,青乌背对着屏息。
“这位姑娘,言某失礼了,不知可否正面一叙?”
言岳嗓音温和,从背后唤她,任谁看都谦谦有礼,可早已识破他真面目的青乌只是满心悚然。
挂在青乌身上呜呜啼哭的婴柳也止了哭声,她抹了把眼泪,朝青乌道:“小姐,这人找你。”
青乌:我当然知道他找我,并且准没有好事。
她缓缓转身,隔着帷帽白纱,隐约看清言岳骑在马背上俯视着她。
像是高位者的权力凝视,带着浓浓的主宰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