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口有问题!” 沈鸣鸢和司徒信几乎是同时说出这么一句。 幽暗的房间里没有点灯,月色晦暗,彼此看不清对方的脸。 两个人隔着一张桌子对坐,身体却都是前倾着的。为了听清彼此的话,他们两个的脑袋凑得很近, 异口同声。 司徒信是偷偷溜进房间的,蹑手蹑脚的,像一个贼。 恒源号、伏虎帮和柳浅音的事情全部处理完,暮色已经四合。 陈知府邀请沈鸣鸢简单吃了顿便饭,邀请沈鸣鸢在县城中的官驿休息。 沈鸣鸢一开始是拒绝的,她的说辞是,万松先前已经将静水山庄收拾了出来,自己也在那里住了一些日子。若是再转入城内,又是一番折腾。 但还是拗不过陈知府,程云秀也帮腔,说沈鸣鸢的身上多少带着些伤,与其费劲回郊外,不如在城中住下。 沈鸣鸢只能半推半就地答应。 比起静水山庄,官驿的人又多又杂。 陈知府带来了护送公主仪仗的亲卫营,除此之外,还从守备军中借了一支小队,浩浩荡荡二三百号人,都住在南鼓县小小的官驿里,多少有些拥挤。 静水山庄虽然都是万松的眼线,可是万松现在已经沦为一个疯子,林书语也葬身悬崖,静水山庄眼线虽多,但比起官驿,还是清净了不少。 陈知府说什么也不让沈鸣鸢回静水山庄,这件事本来就有些突兀。 待司徒信避过官驿中的眼线,终于跟沈鸣鸢说上两句话以后,沈鸣鸢更加确信了,陈知府有问题。 因为怕被外面的人听到,他们两个密议的声音并不高。 压低嗓音,用气声交流,两个也不得不贴近一些距离。 沈鸣鸢说:“你也发现了?” “惊风穿云剑势迅捷,留下的伤口必定是窄而整齐,可是柳浅音那道致命的伤口,却是宽而凌乱的,像是用不太锋利的刀,反复捅了好几回。” ——不太锋利的刀,很有可能是衙役的公刀。 沈鸣鸢虽然伤了柳浅音,但她剑下有分寸,不会将这人杀死。 一定是在她离开之后,有人扮作衙役,将她杀死,嫁祸到沈鸣鸢的头上。 柳浅音是柳世奇的女儿,不论万松还是陈永清,都不敢要这个人的性命。 但若是定国公主亲手所杀,凶手自己不仅可以摘得干干净净,还能用她的死,进一步加深沈鸣鸢和柳家的矛盾。 听到司徒信的判断和自己一致,沈鸣鸢重重点头。 但很快,她又不悦地“咦”了一声:“惊风穿云是我的剑招,你怎么好像比我还了解?” 他当初和沈鸣鸢交手的时候,麾下部众有不少被这一招伤过。 可是这话……没法说出口。 他支吾了一下,移开目光:“做潜龙卫的,自然……” “少来这套!”沈鸣鸢打断了他的敷衍。 黑暗里两个人的脑袋凑得很近,她这一句话虽然是压低了声音说的,但还是让司徒信本能地向后闪去。 沈鸣鸢冷哼一声:“我又想起一件事。先前你跟我说,让我放心去对付恒源号,自己则去兖州府把陈永清找了来。可是当时我们在南鼓,只有你、我、云秀、老杨四人,你是如何分身,将他寻来的呢?” 她顿了一下,声音变得冷厉起来:“司徒大人,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本宫?” 司徒信没有说话,也不敢看沈鸣鸢的眼睛。 房间里黑漆漆的,他看不清沈鸣鸢,沈鸣鸢也看不清他。 理智告诉他,这个时候应该编点瞎话敷衍过去。 但沉默了半天,他还是没有开口。 “司徒信,我信任你,是因为你曾不顾性命地救我。但这不是你利用这份信任的理由。”沈鸣鸢叹了一口气,“我知道你是潜龙卫,你身上不可能没有秘密。但你若是也像我信任你一样信任我,我希望你可以对我坦诚。” 她想起林书语对她说的那番话。 她身中情毒,司徒信却没有趁人之危。 沈鸣鸢第一个排除的选项,是他喜欢自己。 那就只剩下另一种可能:他对自己另有所图。 沈鸣鸢想起很多不合理的地方来。从她第一次见到司徒信开始。 在他们彼此都不认识的时候,司徒信就将扳倒卢孝文的关键证据递到了她的手中。 后来宫中一番交锋,他也没有对沈鸣鸢保持应有的警惕。 到最后,甚至是有他的帮助,程云秀才能顺利将证据呈至御前。 从那个时候开始,司徒信对她就好像有一种天然的信任,好像十分了解她的能力和为人。 如果不是命都不要地救她,她真的会觉得这人是带着目的而来的。 惊风穿云,确实是她的剑招。然而身边人可能都不会这么了解,司徒信为什么能说得头头是道? 再想起他们在都察院内共同迎敌,沈鸣鸢根本没有在他面前出过手,他却好像对沈鸣鸢的武功了如指掌。 事情一件件地连接起来,沈鸣鸢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她忽地将身体凑上前来,伸手捏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