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信家人十年前就死绝了,哪里又冒出来一个舅舅?” 宋时勋带着属下一边往右卫衙门赶,一边好奇地念叨。 发现北邙山那块荒冢以后,他就专门派人去了一趟云州。 他十几年前亲自从云州带回来司徒信,对他的家庭情况了如指掌。 饥荒几乎摧毁了整个村庄,只剩那一个倔强的孩子,奄奄一息地攀住他的裤脚。 ——根本不可能有别的亲人。 他知道眼下这个是假的,虽然来历不明,但既然跟沈鸣鸢有关系,身份不会歪到哪里去。 何况宁子玉那样针对他,更让宋时勋觉得,这个人有利用的价值。 他与宁子玉不对付很多年了,眼见沈鸣鸢的势力强势崛起,他确实动了投靠之心。 而司徒信,正好是这个桥梁。 所有的布置都在暗中进行,却偏偏在这么一个细雨秋晨,被陡然发难的右卫打乱了一切。 右卫衙门门前的街道,被细雨淋得湿津津的。他从北边来,还没走到门口,就遇上了从南边来的沈鸣鸢、沈青枫和程云秀。 细雨密集地落在雨伞之上,每个人身上都沾了初秋的雨水。 在这里见到这二位,宋时勋有些意外,细想却觉得合理。 他迎着细雨就要行礼,沈青枫却快步走上两步,扶住了宋时勋。 沈鸣鸢跟宋时勋只在觐见时见过,彼此相识,却不太熟悉。 看沈青枫的样子,好像跟宋时勋关系还不错,她心中稍微有了底。 宋时勋没有行礼,就朝着二人拱手示意。他方才急了两步,身后的属下这才将伞打了上来,盖在他和沈青枫的头顶。 他们同为司徒信来,彼此都心知肚明。宋时勋一开始就觉得司徒信跟公主府的关系不是简单的临时调用那么简单。 眼见皇子皇女都冒雨前来,他更坚定了心中的猜测:司徒信是他们的人。 他接到消息立马去了左卫衙门,安顿好一应事务就匆匆赶来,眼下对右卫忽然发难也是一头雾水。 但他还是说:“两位殿下放心,司徒是卑职下属,行事稳重可靠,不会做什么大逆不道之事。这中间一定是有什么误会。” 沈青枫点头:“宋兄掌管左卫多年,青枫是放心的。只是……” 他回过头,看一眼身后的沈鸣鸢。 “司徒大人借调公主府的那段时间,效力颇多,功劳彪炳,公主又是宽厚御下之人,实在放心不下,所以我们二人才匆忙前来。” 他一番话说得隐晦,但是宋时勋这种掌管潜龙卫多年的狐狸精,已经听出此话的弦外之音。 他重重点头,冲着二人再次行礼,然后朝着右卫衙门而去,快步走上台阶。 潜龙右卫和左卫,早在五六十年前就分了家。虽然同为潜龙卫,但却互相钳制、互相制衡。 来到这和左卫差不多的衙门前,宋时勋刚准备进门,却被拦住了。 他皱了皱眉,目光扫过门前的两个年轻守卫。 眼生,好像是新来的愣头青。 他还没有说话,属下已经呵斥道:“不长眼的东西,连宋大人都不认识吗?” 小守卫初生牛犊不怕虎,看都不看宋时勋,只昂着头:“宁大人吩咐,右卫有要案要办,若无右卫腰牌,一律不放人。” 属下看他油盐不进,怒从心起,抬手就要打这有眼不识泰山的小守卫。却被宋时勋按住了。 与此同时,阶下的沈青枫也按住了沈鸣鸢。 他从沈鸣鸢的眼睛中看到一些慌乱,隔着衣袖轻轻捏了捏她的手臂。 “按照规程来说,左右卫互不干涉,所掌案件,只有奉了皇命才能过问。如今宁子玉虽撕破脸不让进门,却是合规之举,若是咱们沉不住气,反而不妙。” 沈鸣鸢本想直接杀进去,看到沈青枫的眼睛,她稍稍恢复了一些理智。 雨水冲刷着路旁的梧桐叶,沙沙作响,她的心里有些烦乱。 但她知道,沈青枫说的是对的。 她心中有顾虑,程云秀却坐不住,她“噌”地抽出凤尾刀:“管他那许多,进去再说。” “云秀!”沈鸣鸢呵住她。 对上程云秀不解的眼神,沈鸣鸢吸了一口气,握紧捏在手里的一方荷包,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从容一些: “前朝酷吏横行,臣民苦不堪言。今上登基之后,执行仁政,颇为约束潜龙卫,只下放侦缉权力,大案小案,却都要禀报御前。” 她一边说着,一边将手落在程云秀的肩膀上。 按住她,也是按住自己砰砰乱跳的心脏。 “右卫不可能无缘无故拘人,司徒信能被大喇喇地关进诏狱,必定是有什么冠冕堂皇的理由。” “那就去求陛下!”程云秀灵光一现,“司徒信身正影直,不怕对证御前,有陛下出手,右卫不可能乱来的!” “不行!”沈青枫和沈鸣鸢几乎是异口同声。 那个可怕的猜想在脑海中挥之不去。 ——如果他真的跟南梁有关,一个假冒的天字营潜龙卫,就是有十条命也不够杀的。 沈鸣鸢一脸愁容,程云秀能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