帮忙之人都是以医馆的名义找来的,没要钱,柳三春想为他们倒口水,凑了半天,都没凑出三个完整的碗来,不是缺口就是豁牙。
大徒弟看着眼前的景象,似是难以置信,他还没能修炼出泰山崩于前而不变色的功力,诧异的神情在脸上停留很久。
“别、别忙了,天色已晚,我们这就走了。”他匆忙摆手,看上去比两个“主人”还要局促。
柳三春没多做挽留,仍旧递了几个钱给两位青壮,推让半晌,两人看了眼他,这才收下。
等人离开后,她把药放回灶台上,端着碗水进屋。
杜征出了满额的汗,嘴唇看上去很苍白,裂开了几道口子,右手捂着胸,正轻轻咳嗽。
她默不吭声走到他身边,将他扶起一些,缓缓喂了些水下去。
“谢谢。”
“嗯。”柳三春冷淡道。
杜征第一次发现,有人冷脸的模样看上去还挺顺眼。
他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还想聊之前没聊完的,那话却不太好意思再说一遍。
柳三春则看上去完全没有要开口的意思。
她是挺想问问这人身契的事,可看到他渗血的伤口,就觉得还是等人好点了再说。
在此期间,杜征再次没能扛住,昏睡过去。
柳三春谨记老大夫的叮嘱,先把药熬上,一旦他发烧,立刻灌一碗下去。
除了口服的,还有些止血祛瘀的草药,泡水擦拭身体可以让伤口恢复得更快。
胸口那个伤口暂时不能沾水,其他小伤却是很管用的。
一直忙碌到深夜,柳三春这才回屋,在衣柜前的破木板上将就一夜。
中途醒来两次,用手背轻轻碰了碰男人的额头,发现他再未发烧,松口气。
她倒是不介意药白熬了。
早上天未亮,柳三春就醒了,又是一通张罗,家里和医馆不一样,没有上好的粳米,伤者需要补充营养,故而准备一会儿再去一趟集市。
可惜连日头升高都等不上,不速之客贸然上门。
“杜老三你又在捣什么鬼?赶紧给老娘出来!”
经过上次,柳三春已经知道,这个胖的像头猪一样的女人,正是姓杜的大嫂闵氏。
闵氏旁若无人地闯进来,走得气喘吁吁,双手叉着腰吆喝,看上去累得不轻。
有那么一瞬间,柳三春还在想,她会不会是听闻姓杜的差点没了命,所以特意来瞧瞧。
可接下来的一切很快证明,闵氏才没那么善良。
院子里的药味很浓重,闵氏抽了抽鼻子,终于肯“施舍”给柳三春一个眼神,“杜老三真的快死了?”
柳三春不喜欢她说话的语气,反正也和姓杜的撕破了脸,没有伪装的必要,所以冷冷地回道:“怎么,你希望他早点去见阎王?”
闵氏诧异地看她一眼,似乎没想到她前后竟判若两人,回过神来,手指不客气地指着她的鼻子破口大骂,“好啊我就知道,上次你个贱蹄子定是装的,怎么,看人不行了,就露出真面目了?你以为,他死了你就能远走高飞了?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只要身契在我杜家手里,你活是我们杜家的人,死是我们杜家的鬼!”
柳三春不耐烦地挥开那根萝卜粗的手指,不客气道:“这位大娘,恕我提醒你,我的身契你还没拿到手呢,要不你进去问问,看看屋里那位要不要把我的身契双手捧上?”
这话嘲讽意味十足,闵氏气急败坏,“你”了半天,提起裙摆往堂屋去。
柳三春擦干手上的水,也慢吞吞地跟在她屁股后面。
等人进去,她就双手环臂,斜倚在门框上往里看,没想到,正对上一双幽幽看过来的眼睛。
杜征不知何时,已经醒了,她们的对话或许也听到不少。
闵氏确认人还活着,立刻嚷嚷道:“杜老三,你别给老娘装,休想赖账,赶紧把老娘的钱先还了,然后把外面那个贱蹄子的身契给我,我们之间才能一笔勾销!”
她一副颐指气使的语气,不止不把柳三春放在眼里,这个所谓的小叔子也不放在眼里。
柳三春静静地盯回去,脸上没有一丝波澜,她倒要看看,姓杜的会怎么说。
“大嫂……钱我会还你的,等我伤好后,赚到钱立马还你……至于身契,没有那种东西,三春已经出来了,她现在是自由身,你别打她的主意。”
听到“自由身”三个字,柳三春没忍住,噗嗤一声,笑出声来。
屋内的二人顿时全望过来。
“贱蹄子你笑什么?!”
杜征静静望着她,没有说话。
柳三春压根没搭理闵氏,看着姓杜的,一字一句慢声道:“姓杜的,你不会不知道,像我这样的人,根本没有什么自由身可言吧,只要身契在你手里,我就像你手里瘸了腿的蚂蚱,再怎么蹦都蹦不出你的手掌心吧?”
她清楚地看见,话音落下,对方眼里划过一丝迷茫。
这下,柳三春自己都不确定了。
她缓缓站直身体,脸上的神色逐渐变得凝重,“姓杜的,看在我没有拿了你的钱跑掉,还照顾你一回的份上,能不能同我讲句实话,我的——身契呢?”
杜征苦笑一声,无奈道:“三春,我姓杜的虽然连个男人都算不上,但我确确实实,没见过你的身契啊……”
柳三春彻底愣住,快步走到木床边,几乎压在男人头顶,语气沉沉道:“你说什么??你怎么可能没见过!当晚你从柳凤霞手里带走我时,她亲手把那张纸递到你手里,你还将它塞进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