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幸运,没走多远,便发现一匹马,那马显然是匈奴那群人的马,许是战乱中受惊自己跑远的马。
当然,也怕引起声响,我只是试探性的走上前去,顺一顺那马的毛。出乎意料的,它很温顺。于是我便顺着骑上去驾着跑了。
马儿跑了多久呢,大概也几个时辰吧,那时已遇山间小道,我便留了马在那处喝水。自己选了山路走。
也不知是走了多远,渐渐走着才发现路越来越偏,树越来越高。
那树很高,想来若是换在夏日就几乎是隐天蔽日了,如今冬冷,只剩些枝桠,头顶上的光恰好能照下来。
夜凉如水,乌雀时时掠过,惨叫几声,不久又绕回来,似乎是在觊觎着我身上的肉。
我屏息凝神,空气中又有着什么在流动的声音,或说像是地面转动的声音。风似乎在吹,又似乎没有。带着几分空灵诡异。
我也算是死过一次的人了,到也说不上怕,只是许经历了这一番折腾体力早撑不住。身上的衣服又湿答答的黏着。
便随意找了座坟头坐下喘口气。
冷,饿,困。
困。
这是最要命的。我努力撑着眼皮,然而眼皮像灌铅一般,模糊我眼前的视线。
不行,我告诉自己,于是强撑着精神甩了甩头,将衣服抖了一抖,又扭了一扭试图扭出些水来。
做完这些脑子依旧止不住的困,害怕睡着过去,于是又借着细微的月色想看清我坐的这座坟的主人。
却如何也看不懂那字。又突然烦热起来,我心觉不对劲,刚刚明明冷得厉害,现在却热得直想脱衣服。
和方鸿卓一起去西北的时候,我不是没见过那些在路上冻死的人。
有些是未着衣物的,也是那时我知道了,通常,冻死的人死前,最大的感觉是热。我努力伸伸手,想去触摸一下面前的碑文,到底是没撑住,昏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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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时我会想那些我昏迷的时间,或者那些我睡觉的时间,我去了哪。我想起战场那次,神游到皇宫里,或者穿梭回很久很久以前。
但是更多时候,我清醒,然后不记得发生过什么。
这当真奇妙,昏迷或者睡觉就像将我纷乱的脑子和魂魄暂且储藏起来,到一个我说不清道不明的地方。
当然,有时我又分不清梦境和现实,就像现在。
早在幼时就想象过很多次将来自己住的地方会是如何,我想很多人都有过这样的幻想。那时初读陶潜苏轼的诗词,心里不知埋下多少向往。每日浑然就幻想着以后在山间找处僻静的地方,种上几亩地。
屋里燃火烧茶,雾大的时候我坐在窗边远眺,看那边云山乱,晓山青;而我一手掌着茶,一手拿着最喜的书,正当于好读,会意欣然的状态。
童年时鼻息间的热茶香和炊烟气此刻就萦绕在我的鼻尖。
我慢慢将脑袋转回来,心说地府似乎也并不是那么糟糕,许是冥王怜惜我这辈子苦,好叫我死了可以实现一番愿望。
当然,下一秒愿望打翻,一张鬼脸出现在我面前,饶是我自诩还算冷静一人,也几乎一瞬就要叫破了嗓子。
那鬼脸眼睛生得一大一小。或者说眼睛一睁一闭,睁开的那只眼睛眼球几乎爆出来,泛着红色,咳咳盯着我滴溜滴溜转。
我调动着身子,第一反应就是翻身逃开。
紧紧盯着那怪眼的老头子道:“你,,这是那?你,是人是鬼?”
“诶,诶别动,你看,又崩开了。”
我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这才发现我肩上的伤口已经被包扎好了。只是现在似乎渗了些血,经他一提醒,顿时发现有些疼的厉害。
皱着眉看他问道:“请问,您是?”
他这才神态自若起来,那只恐怖的眼睛又继续滴溜溜的转。
“我说,其实你这小丫头片子真该感谢老夫我。”
“是你救了我?”我问了这显而易见的话。
他背着手站住,昂起下巴“那是,这方圆几里外除了我青云居士,可就没其他人了。”
心知受人恩惠,虽然满脑子疑惑,却也不说什么。强忍着肩上痛意单腿跪下。
“您大恩大德,小女没齿难忘,只是现在身上没什么可值钱的东西,也无以为报。若是有其他帮的上忙的地方,您尽管说。”
“害,谈钱可就俗了。我青云是那种人吗。”
我看他一眼,马上又转回目光,他那只滴溜溜转的眼睛实在是有些渗人。“是,是。是在下俗了”,边陪笑道。
似是察觉我的迷惑,他却自顾解释起来:“别怕,我这眼睛啊,可是我这些年积善行德保下来的大福份。”
“此话怎讲?”我问他道。
“当时我正赶着摘一颗仙草,隆冬腊月。山里路叫那一个滑,一不留神,就从山上滚下去了。当时我合计着,以这山的陡峭,我这老骨头估计也活不过来了。”他顿一顿,叹口气。
“后来呢?”
“这你不是看见了吗。好端端站在此处呢。”
“可是,这与您眼睛何关?”
“嘿嘿,关系可大了。我这眼啊,是被撬出来的。”
“此话怎讲?”
“那时一块石头砸了我右眼,当场就瞎了。另外这只眼睛嘛,是扎了根木棍进去。”
我听了不由也毛骨悚然,脑子里模拟着这血腥的画面。
“就是这木棍啊,直接将我眼睛撬了出来。”
“额,”我一时无语,却也惊奇,就这情况他还能活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