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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园(3 / 6)

小薰当年,是怎么跟着他一起撑过来,她又是怎么想的呢。

大脑深处的神经又开始突突跳着发痛。

那时,他心里总装有很多很多大事、很多很多理想,匀不出一丝一毫去体谅她的想法。

现在他心里脑里都有余空,却怎么也想不清……她到底是何种心情了。

岩泉一和京谷迢迢前来,约在他住处附近的餐厅。一顿西餐,三人猜拳后,最终决定由岩泉一买单。小岩懊恼看手掌的样子很好笑,及川撑着下颌嘲笑他。

千帆过尽的对谈,于是岩泉一发觉已经很久没有这样畅快放松地讲话,红酒喝起来都嫌酸,要求服务生上白酒,开始在高档西餐厅内用碗喝起,到底行走来几许山水,不如一场醉。

酒过三巡,及川问起岩泉一的师妹,岩泉一淡淡回答,“她已经回成都,嫁给纺织厂新秀,那人聪明本分,亦不限制她舞枪弄棒,对她很好。”

又问,“京谷的腿伤呢?”

京谷身为飞行员,战时膝盖骨受过严重损伤,及川一直听说,却始终没来得及见面问。他这些友人散落各地,能聚起已是不易。

“偶尔发作,惯例去昼神医生那里打镇痛剂,多亏有他,战争期间常得照拂。”

京谷和夫人都住在军区,已有一儿一女,他打小刺头,没料在同辈人里,现在成为同期空军生中最令人艳羡的一位。

及川失笑,不由以胳膊肘推搡岩泉一,“小岩何时娶亲?霄霄都嫁人,你也总没个安定,师父师娘都要说你的。”

岩泉一酒劲上涌,颧骨处微微泛着红色,心直口快脱声道,“你还说我。”

气氛突然很静,沉默中是酒盏落在餐布上闷钝的声音,听着心里蓦然一空。

京谷左瞧右觑,在几秒后打破僵局,说喝酒喝酒。

及川这才笑着回答,“搞什么!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的情况。”

——父母都快不认我,谁还敢来说亲。

“你没有想过和家里冰释误会?”岩泉一看着酒盏里涟漪一圈圈,透明的旋涡似乎将思绪都尽数吸进去。

及川半晌不接话,许久才答,“我都无法原谅我自己。”

“你也该同家人和解了。”

及川又笑起来。

“……跟了我家十多年的张妈,沪菜做得尤其好,为着我呢,还下苦功夫学牛排煎烤和香料用法。她有个儿子,几年前革命军起义时,刚满十五岁。”

“一个戒严夜,不懂事,跟着朋友去喊口号,举着我的剪报上街,出去了,再没回来。”

岩泉一始终沉默看着酒盏,垂着眼睛,京谷只觉恻然。

及川的声音十分平淡,“几年前我回了趟家,张妈同父亲辞工回乡。她和我一样,也没能看到……人最后一面。只能听目击者说,军警的棍子不断往他头上敲落,一直倒在地上血流不止,他仍在喊话……”

“中国讲究所谓业报,不过是外国传教士说的必然结局。”

“一个人所作所为是因,导致的结局,就是果。”

及川一口气说了许多,将碗里的酒一饮而尽,呛到咳嗽起来。

“……小岩,我上午去政府厅,谢绝他们给我安排的新职位,转调去外交部门,三天后坐飞机出访,目的地嘛,尚未告知。”

京谷和岩泉一双双愣住。

外交官并不是好差事。国内百废俱兴,刚废除多项不平等条约,出去以后,免不得从头开荒、小心翼翼维系国际关系。

但这样的角色,除却及川彻,他想不出还有谁可以胜任。

“你是不是在想,除我外,没人能做好这份职责?——那是自然。”

不知是不是酒劲上来,及川其言凿凿,其声铮铮,竟似十分自负。

岩泉一不由看着他,这历经诸多变数,又弃好不容易得到的安稳富贵于不顾的人,仍有如此清烈的根骨,如此挺拔的背。

他在一面是理想斗士,又在情感中做了逃兵——终于远离一切。远离这过于沉重的土地。

当真能远离吗?往后,当及川行走在异国他乡,许是连瞥见街角一顶洋帽,边角处用黑色绢纱扎成山茶花,都会下意识地掏钱包,想将它买回家送给谁。

然而终究是不能够了。

一切都来得太迟,迟来的冠冕是先行者的宿命。

他或要终生旅居。倒也无妨,埋骨何须桑梓地,人生无处不青山。

外面太阳旺起来,太烈了,烧到眼睛发酸。

29、

广州市民区。

林木繁茂,窄窄长长的巷子蜿蜒错落。

此处聚集多是普通平民,属老城里的一片闹中取静。

千明几年前凭借留洋的工程学位去到轮船厂工作。鸦片在进厂之前终于戒除干净,所幸已对生活无碍。

杜家从前的宅院已经变卖拆除,于是她随北搬到平民区。不变仍是有一间院子,宅院紧挨着河道,留有小小孔洞,这样庭院内始终有活水,有土壤之处都种满花草。

北所经营的米行日渐兴隆,吃穿用度十分余裕,因此常常接济周边穷人。

生意渐渐成熟运作,每日无需时刻在店内。时间便空闲自由起来,下雨天北会带上伞去轮船厂区接千明回来,进去常常看到燃机装置、铁架机舱,于是会被她扯住介绍工业文明,他看过几次,的确是充满功能性美感,蔚为奇观。

刚回来时,千明曾经有单独一间房,现在因坐卧起居都和他一起,原本的单间用于置放东西。

北白天无事进去收拾,见衣服物什洋洋洒洒乱七八糟,他一一理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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