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不想死。”
她第一次这样求饶啊,真是狼狈。
“求求你们,我想活下去……”
呜咽着从喉咙里挤出这句话的桑麻,觉得像要窒息了一般。
尽管她只是眼神平静地垂着头,任由凌乱的发丝掩掉一切表情,但她的身体微微颤抖着,死命咬着颤抖的唇,声音也带上了哭腔。
明明对死亡很平静,但身体又反应着她对于生的渴望。
——她还是想要活下去,要努力努力地活下去才行。
——不想再死了。
——不想再留下牵挂的人独自面对世界了。
“真是难看。”
半晌,斑似笑非笑道,眼里全然是对弱者冰冷的蔑视。
但不知道为何,在空气沉默了半秒后他突然冷声道:“给我滚远点。”
在场除了他外的所有人皆是一愣,反倒是桑麻反应得最快,她重重地用额头碰了两下草地表示感谢后近乎狼狈地起身,什么都不管了撒腿就跑。
她跑得很狼狈,踉踉跄跄的,硬是不敢再回头一瞬。
即便她潜意识想再回头看看那个人。
没想到时隔这么多年真正见面会是这样的情景……
在逃出西边的竹林后,她开始往居住的方向走,心情已然十分平静了,还在想着自己刚才是说到点了吗?
——斑是有弟弟的人,他懂那种心情,所以她往那里说让他网开一面了吗?
本来没打什么可以靠求饶安全逃跑的侥幸心理,只是想转移一下他们的注意力罢了,但没想到会是这样的发展。
说实话,有点出乎她的意料了。
桑麻这样想着时被头上树叶上落下的水珠打湿了鼻尖,她有些疲倦地抹了下,却抹了满手血。
她一愣,反应过来后身体瞬间将刚才下意识忽略了的所有疼痛反馈了过来。她咬着牙捂住更难受的腹部,运用自己蹩脚的医疗忍术进行治疗,但情况也只好上了那么一点。
她有些难忍地扶着树干蹲下身来,鸟鸣翠响的丛林间,她却觉得烦躁得很。
所以她自找麻烦的毛病什么时候才能改掉?
……明明只是个相处不到多少时间的妹妹。
她为什么非要多管闲事受这些罪啊!!
明明多楹和……斑都不关她的事了。
这么想着,她竟莫名泛上一丝委屈与难过,比刚才面临死亡还要难过。
大概是身体的疼痛也放大了她心里的那一丝丝突如其来的委屈,她突然萌生了个幼稚又荒谬的想法——好想跑回去拽着那个人的衣领大喊道:“好痛啊,斑!”
她这个人最怕疼了。
……还有,好想告诉他:“我在这里啊!”
她还活着啊,斑……
“喂,你……”
前方倏然响起的声音让桑麻一惊,她愣愣地抬起头看向突然出现的银发男子。
竟然是千手扉间。
他看起来只是刚好路过,却在桑麻抬起脏乱的脸来时也是一愣。但他也只是愣了半秒就反应了过来,然后好似没看到她此时的狼狈般平静道:“雨停了,所以我要回家了。”
所以是回家的路上刚好遇上了吗?
……他还真的一直等到雨停才走啊。
桑麻瞬间觉得有些无奈好笑,也淡淡地笑了起来,好像忽略了自己一身的狼狈,犹如个平常的相遇般朝他轻松笑道:“早知道就把伞给您先回家了,我那把伞弄丢了。”
时隔几个小时不久,他们就这样以她单方面的狼狈又碰上了。
……真是的,也太狼狈了。
另一边,桑麻离开后不久斑就对其余两人简言地说了句回去了。
他的话音刚落,阿初和火核已经沉默着先行出发了。
斑则是无视了周围的混乱场景,径直走到躺在地上的女人身边,确定朝原多楹的情况。
“阿初,回去后给个交代吧。”
回族地的途中,火核淡淡地建议道。
他没有特指什么,但内容不言而喻。身旁的女子没什么表情,只是在他出声后突然淡漠道:“我又赌输了,火核。”
“……啊,你赌运确实不好。”
“……”
斑在朝原多楹确实半昏迷后便近乎粗暴地将她扛起。
朝原多楹这女人现在和他有合作,现在死了太不合算,但是总给他惹麻烦也烦死了。
竹林间的阳光有些晃眼,斑看了看天光乍亮的竹林准备迈步之际,恰逢这时,一只猴子突然从丛丛箤箤的竹叶间蹿了出来,抖落了稀稀疏疏如豆大般的雨珠,须臾间便蹲半空高的竹干上瞅着底下的黑发青年。
斑的些许发丝被这些抖落的雨水打湿了,有些甚至滴到了他的高领内滑入了锁骨下,但他不甚在意。
然而,那猴子却好动无畏得很,在瞅到斑毫无反应后竟开始咧着嘴在竹干上上下跳动,当跳到卡着油纸伞的地方后还新奇地用力跳多了几下,把那把卡在枝干间的撑开的伞跳得摇摇欲坠。
斑受不了一只小猴子还这么吵,更是受不了一只畜生还敢从上而下对着他这样叫嚣着,但他也没什么兴致解决这种在他看来连蝼蚁都算不上的生物,便微微抬起凛冽的眼瞥了他一下,结果它被斑这样轻轻威慑了下,瞬间一颤,顷刻间便“吱吱呀呀”跑没影了。
与此同时,那把颇为碍眼的伞也从枝干上掉了下来,伞檐擦着满地微湿的竹叶在地上咕噜咕噜地转了两圈,擦过了他的衣角。
他随意瞥了这伞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