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与她成亲吧。”周沉璧面无表情道。
阮春蕊神色僵住。
愣怔之时,周沉璧已打马驰出了巷口,阮春蕊暗暗咬牙,提裙跟上。
今日无论如何,不能让阮茵得逞!
“小君侯……”阮春蕊一面叫人,一面从石榴巷里出来,转头,周沉璧正从马上下来,而在他正前方不远处,胭脂铺门前站着一人。
阮茵。
看见周沉璧和阮春蕊一前一后从巷里出来,阮茵也愣了。
周沉璧大步走到她跟前,问:“你去衙署找我了?”
阮茵点了点头,正要开口,阮春蕊扬声道:“长姐。”
周沉璧转头:“长姐?”说着又眼含疑惑地看向阮茵。
阮茵淡淡道:“正是二妹。”
阮春蕊羞涩笑起,快步走上前来见礼。
阮茵却未理会,只对周沉璧道:“我有事想和小君侯说,不知你现下是否有暇?”
“你说。”周沉璧嘴里应着,抬腿就往胭脂铺走。
走到门口,余光瞥到阮春蕊也跟了过来,不由皱眉:“你还有事?” 没等阮春蕊开口,又道,“没事就退下。”
阮春蕊嘴巴微张,满脸错愕,眼睁睁看着周沉璧和阮茵进了胭脂铺,怒气渐升。
婢女小环战战兢兢上前,问:“姑娘……现在怎么办?”
“回府!”
胭脂铺的耳室里。
纪阿月斟了两杯茶放在桌上,阮茵坐在周沉璧对面,缓了一缓,开门见山道:“前几天,侯夫人请了媒人来府里,要与二妹说亲……”
这事周沉璧已听阮春蕊说了,此刻听阮茵提起,忙道:“不是我的意思,阿娘并未同我说。”
“小君侯请听我说完。那媒人后来又说,侯夫人中意的人是……我。”
周沉璧先是一愣,继而眼睛亮起来:“当真?!”
见阮茵轻轻点头,周沉璧忍不住站起身来。
阿娘怎会突然去阮府提亲……不对,阿娘怎会知道这小娘子?
难道是胡定说漏了嘴?定是如此……胡定那狗东西,总算办了一件人事。
不管怎样,这是好事。
两家结亲要准备什么?他今日都未曾梳洗整饬,实在是不像样……
周沉璧脑中瞬间涌入一堆念头,在耳室里踱着步子。
冷不防又听那小娘子道:“如今知道不是小君侯的意思,我便放心了。”
周沉璧霎时顿住了脚,抬眼看她,目露不解。
“我的决定,小君侯也已知晓,既然我们双方都无此意,那么想来,是侯夫人生了误会,或是认错了人,还请小君侯代为解释,阮茵在此谢过了。”
她说着站起身,施了一礼。
周沉璧便如被人兜头浇了一盆冷水,从外到里,慢慢地凉透了。
良久,周沉璧道:“原来你找我,是为了退亲。”
阮茵不语。
“你既不愿嫁,何不干脆请家中长辈回绝?”未等阮茵回答,又接着道,“是府上不愿拒绝,所以你便想从我这里入手,对吗?”
他的语气微冷,神色也略带讥讽。
二人自相识以来,周沉璧总是张扬肆意的。要么急头怪脑冲她发火,要么矜傲自得地指点说教,鲜少如今日一般,看上去很冷静,却又似乎在压抑怒火,令阮茵有些不解,更多的是无措。
她想开口解释,周沉璧却率先出声,截住了她的话。
“你瞧不上我,又不得不求我。阮茵,是什么让你误会,我是个好说话的人?”
周沉璧双眸定定凝着她。
如此漂亮的一张脸,如此平静的一张脸。
这张脸,这个人,这段时日,常搅得他一会儿天上,一会儿地上,一会儿清醒,一会儿混沌。
明知她无意于他,却还总是自讨没趣。
没意思。
周沉璧扯了扯嘴角,转身走了出去。
阮茵盯着他的背影,张了张嘴,终没喊出那句小君侯。
周沉璧又回了巡检司衙署。
埋首卷宗的胡定扫见他的脸色,心中顿时一紧。
出门的时还艳阳高照的,这会儿怎么又阴云密布了?
难道是跟小娘子吵架了?
胡定小心翼翼地问:“公子,要回府吗?”
周沉璧枯坐在礼房正中的桌案后,仿佛没有听见。
这一坐,便坐到了上灯时分,值夜的衙役来问要不要摆饭,周沉璧才从沉思中回神,随意摆了摆手,起身走了出去。
出了衙署快马向西,直奔到杨楼街的秦家酒铺才停下。
胡定一声不吭跟了一路,默默接过他丢来的缰绳去拴马,周沉璧则抬腿往酒铺里走。
正这时,身后有人喊:“周沉璧!等一等!”
转头一看,是宁伯亭,还有先前炎神祠花照阁那群人。
“我等要去玉霄楼里坐坐,一起吧。”宁伯亭快步走过来,抓着他的肩膀低声说,“你上次莫名其妙踹了方训明,赶紧趁此机会化解了!”
周沉璧面无表情,看向方训明,片刻后抬了抬下巴:“带路。”
玉霄楼也在杨楼街,与秦家酒铺离的不远,是庞城最大的一座瓦舍,楼里有跳舞的、说书的、唱小曲的、演影戏的……还兼做酒水和住宿生意,是城中富户常去的消闲热闹之处。
实则周沉璧也不是存着心要与方训明化解什么,他的性子,揍了便揍了,没那么多叽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