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好在,二人婚期将近了,就定在明年,一切都快准备好了……也不算失了礼数罢。
姬策轻轻把虞缈放落在床榻上后,也不欲久留。“好好照顾你们女郎,盥漱完换身衣服,就让她直接歇下吧。”
灵犀敛目,低声道了声是。心中却暗想,恐怕成婚后,再无需顾忌逾矩时,这些事怕是燕王都无需假手于她们了。
看燕王的样子,若她们不在,亲自为女郎摘绣鞋伺候着换衣,都极有可能。
香阁中温暖晦暗,羽纹铜凤灯燃着一点豆大的烛火,绰绰约约,屏风上映出男人修长如竹的身姿。
姬策眼前,却只有帐中睡卧成一团的娇娇。
少女薄肩楚腰,云鬓散落在枕,长长睫羽也歇眠着,枕边双双垂落的红珊瑚,都尚不及她容颜光艳美丽。
虞缈才回到自己熟悉的榻枕,便如倦鸟归巢穴,蹭了蹭,很快兀自寻了最舒服的姿势沉沉睡去。
姬策放下怀中少女之后,手指轻碰过她的侧颜,眼底藏起眷恋与克制。
“阿鸾,好梦。”
姬策缓缓直起身,就转身利落地出了庭院。
燕王来时无声,去时也无声,他自己就记得出府的路径,无需旁人带领。这一路来颇有些掩人耳目的意味,除去几个守卫,谁也没有惊动。
就像他暮夜入谢府一趟,只是单纯为了抱虞缈进屋,而不惊醒她罢了。
翌日,朝时。
虞缈坐在铜镜前,轻轻地打了一个呵欠,有些娇懒模样。少女面容却好似娇瑰濯了雨露,饮饱了水,正在徐徐盛开。
昨夜她睡得极好。
只是一觉睡醒,又如走马观花回忆昨日之事,想到筵席上谢芬的冷嘲热讽,渐渐凝住。
当回忆起与姬策的亲密时,心中才泛起甜意来。
如春解冰雪,融化几分。但虞缈又有些迷离困惑,问了声:“昨夜,我是怎么回来的?”
灵犀还未开口,性子更活泼些的女婢灵芝,已忍不住打趣道:“女郎,昨夜您呐——可是一路被燕王殿下抱着回来的呢!”
“从府门口,一直抱到我们拂华阁内,稳稳当当,您睡得可香了。”
虞缈闻言,耳朵有些红。她是被二哥抱回来的么?可她竟毫无意识,一点都想不起了……
只记得在马车上时,她就渴睡不已,最后像被人拥在怀中,肩腰上似乎始终揽着一只结实熟悉的手臂。从马车到被抱着下来,晃也是被温柔地晃着,如在襁褓,就越发睡得安详了。
虞缈佯作镇定,过了一会儿方平复好羞意。又道:
“灵犀,再帮我同外祖母递声消息吧。就说我也思念阿娘,先回虞府几日,下次再去陪她老人家。”
二哥既将她送回了虞家,她也不打算短期再回谢府了。毕竟若与外祖母朝夕相处,她难保自己的低落情绪不被外祖母觉察发现。
而衡阳长公主又一向待她如眼珠子般疼,若是知道谢芬的事,必然会迁怒旁人。
但若如此,倒显得她都长大了,受委屈还要同长辈告状似的。
虞缈摇摇头,吩咐好灵犀,又梳妆毕后,便先去见了阿娘。
小娘子容色如雪明净,款款穿过抄手游廊,正见到在那厢雅阁中端坐着的紫裳倩影。
这段时日,谢庄南都在府中调琴抄经。
她是名副其实的美人骨。身为谢公与长公主之女,年少时就有‘容德甚美’之名,冠绝洛阳。
是虞大将军在无数情敌中杀出重围,才最终抱得美人归。
“阿娘——”
闻声,谢庄南停拨琴弦,缓缓回头。
她婚后顺遂,如今虽为人妇,但依旧如兰如蕙,色淡气佳,几乎看不出丝毫被岁月风尘所蹉跎的痕迹。
谢庄南似也知道昨夜女儿归家,毫无惊讶,只是语调温柔道:
“鸾儿,你回来了。”
虞缈眷恋地埋入她的怀中。“阿娘,你身上好香啊。我也好想阿娘。”
谢庄南笑了:“在外祖母那儿待得如何?与阿娘说说。”
阁中铺席,谢庄南曲跪其上,虞缈乖顺地伏在她的膝上,像是一只终于栖停在枝的雀鸟,忍不住抖擞羽毛。
“阿娘,我同你说……”
她惯来喜欢同阿娘说话,当下便如竹筒倒豆一般,说了许多在谢家的趣事,外祖母如今身子如何硬朗云云。
谢庄南耐心听着怀中的小女儿撒娇说话,边用篦子给她梳发。不时还同她认真讨论,谢府究竟是春景还是秋景色泽更佳,四堂舅谢愉家的那只橘色狸奴,又到底养了多少年。
谢庄南偶尔也会想起一桩往事,与女儿回忆起自己幼时的见闻故事。
母女二人聊了一会儿,谢庄南也为她梳好了发,又扎了个漂亮的辫子。轻声问:“除此之外,阿鸾还有什么不开心的么?”
虞缈却摇摇头,清澄的眸眼看向她,软软道:“没有了。”
虽然她很想与阿娘说尽心事,从如何用心帮表姐筹划,到被利用辜负,最后与谢芬分道扬镳的伤心事。但她想了想,还是憋住了心里话。
谢庄南摸摸她的脸,依旧风轻云淡那般道:“阿鸾开心就好。但若有什么风浪,记住爹娘这里,永远都是你的港湾。”
虞缈依赖地蹭了蹭:“阿娘,我都明白的。”
谢庄南又另外提起一事,眼底不由含着一丝温柔:“对了,你阿耶来了信,约摸下月便可归家了。”
虞烈被陛下派去了并州理军务,已有一段时间了。
虞缈点点头,她忽想起从长辈口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