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是衣食不饱的平民百姓,其中本就不少老弱病残。见到恶徒欺她,纵然有心也无力阻止。
虞缈的心莫名拧成一团,乱糟糟的,又有些说不出的难受。
“那,他们什么时候会进城?”
姬策眼底生出波澜。最为棘手的,其实还是流民的来源纷杂。其中有些窝藏祸心之人,是来自涿州薛稷起义溃败之后的残军余孽。
如今陛下为宫中之事发怒,无心顾及此事。各方将领也觉得棘手,各方推委,如今只是将流民统统一味拒之城外。
但他却没有告诉小姑娘实话。姬策眉眼镇定,安抚她道:“朝廷会很快解决的,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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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缈心乱如麻,还是将那几张纸条攥在袖中,回到了马车上。却见虞苒立刻迫不及待地凑了过来,“怎么样,缈缈,你问到了么?”
虞缈却想起姬策的暗示,抬眸打量了眼堂姐。
果然,虞苒身上不过一件鹅黄素裳,头上也只用一根梨花木簪,干净朴素得完全不像虞苒平日的打扮作风。
就连第一句,问的也是不相干的旁人。
虞缈回过味来,素白如瓷的小脸变得冷淡。她掐紧了手心:“堂姐那日对我衣着的提醒……是有意为之么。”
虞苒眼神慌了一下,又笑了笑:“缈缈在说些什么,我怎么听不懂?”她企图岔开话题:“对了,你可谢过人家了?那位大人倒是身手敏捷,赶来得极快。”
只是她的话音明显带着几分心虚,垂下的眸子也有些闪烁。虞缈看得一清二楚,已是不必再问,她心中不由蒙上浓浓的失望。
“就为了让我今日被流民劫掠?堂姐,为什么?”
虞苒心急高声道:“堂妹,你休要胡说!我怎么可能会这么做这种事。”
虞缈抿唇,忍着心里泛着的不解与委屈,面上凉薄如冰:“堂姐自己心里清楚。”
虞缈自小就是被千娇百宠着长大,这些年又被长公主当做眼珠子一样疼,护得一丝不漏。她猜不出虞苒的心思,也不会想到连同宗同堂的亲姐妹,都会这么多心眼子。
果然,世间人心复杂。一时之间,虞缈又不由想起方才那人所说的话来……
“表姐若想问那人名姓,那就自己去问吧。我累了。”
虞缈说罢,就不再看她一眼,也不想听她狡辩。兀自拢着毯子缩回了马车另一角,把自己像蚕蛹一样蜷了起来。
小娘子方才的发髻乱了,如今只用红绳半扎着乌柔柔的长发。方才脸上沾上的污泥早已被擦净,露出的一张脸玉软花柔,肌肤如琼玉雪腻。
如今的一身虽看着素朴,但照旧能观出美人坯子来。
虞苒咬咬牙,心里又妒又急,却更慌起来。她试着又搭话几次,可无论如何虞缈都不再做声。
一路很快回到了虞府,虞缈立马下了马车。
谢庄南早已得了消息,等候在门口。见女儿这副样子,不禁更是心疼,忧心忡忡:“阿鸾,到底发生了什么,你可有哪里伤着?”
她声音如流水温然,一下拂过虞缈的心头。
听着谢庄南的柔声关怀,若是不被关心还好,回到温暖的避风港湾,虞缈心中那股委屈就再也憋不住了。
小娘子路上还绷着的那张玉白小脸,立刻就皱成了一团。
那睁着的一双秋水明眸,也顷刻簌簌流下一串泪来,她声娇如莺啼,扑入了谢庄南的怀中:“阿娘,他们都欺负我……堂姐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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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府这几日都不怎么太平。
谢庄南心疼得不行。好不容易问出来龙去脉后,惯来心境开阔,不染俗事的她,这回也真正生了气。
待虞烈回来之后,见到娇妻怨怼,女儿委屈,更大为茫然。后来得知虞缈本意是想为他被责罚之事出力,才被虞苒唆使,虞烈更加自责内疚。
他本来就是个女儿奴,明白前因后果后不由愤怒,立刻和大哥翻了脸。
虞缈本就是被偏爱的那一个,甚至此时无须她摆出什么证据。虞苒挑拨虞缈,又擅自带堂妹出城外。还有抛下对方这件事,就足以让她受罚了。
大伯虞琰也不得不给出个交代来,遂让虞苒罚跪宗祠三月,抄经书,期间禁足不得出门,再向堂妹好好赔礼道歉。
虞苒也自知无法反驳,但她如何也想不出虞缈这天真脑瓜,怎么突然就想通了。
而任她如何咬死不认,大人也偏袒年幼的堂妹。三伯更是强势护女,就算她是虞琰嫡女,也一点情面都不给。
自这件事后,虞府甚至洛阳中都有所耳闻,大将军的女儿娇贵得很,可是个不能惹的。再后来,虞苒更是见了虞缈就躲。
这次意外之后,虞缈在府中安安静静地养了两月,每日都被谢庄南盯着,她都快闷坏了。
少女缓过了劲,才总算出了府。第一个见的,便是好友陆时微。
陆时微此前也登门看过她,知道她这遭经历,如今想着法儿哄她开心:“京中子弟近日正时兴蹴鞠呢,走,我带你去看看。”
及至鞠场,马车缓缓趋停。陆时微先利落地跳了下来,她个子高挑,又伸手给虞缈扶了下来。
虞缈今日难得出门,谢庄南给女儿一番精心打扮,穿了身薄纱烟罗裙。
周遭许多人都屡屡侧目,看那从宝马香车上走下来的小美人。桃眸杏腮,娉娉袅袅,连女子都忍不住多瞧上几眼。
鞠场为东西向,殿内设有高台席位,陆南筝提前预定好了最佳的位置,领着虞缈往上走去。
虞缈被她牵着坐定后,便听小姐妹给她逐一介绍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