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宓恭恭敬敬收下了,但还是用装着黄豆的布袋习练了一年,毕竟打在身上的力道是实打实的——自从练上了软兵,她连翻白眼都知道收力了。
瓦而一把朴刀舞得虎虎生风,畅快淋漓,大开大合,好不痛快。
虽然别人都是腰间佩着剑,而她在剑修门派里挺着一把刀,就像鸭立鸡群一样奇怪,但也不至于非常突兀。
这把朴刀能在一群剑里藏了这么多年没被发现,这多少也影响了她,两者都混得怡然自得。
瓦而还经常把杆子卸下来当柴刀使,闲了就去砍柴。
提气运功,一砍就能倒一大片,门派里木人桩的替换都勤了不少。
趁着气温尚且凉爽,练完之后瓦而就直接下了山。
山道陡峭难走,瓦而一身短打竖褐,布条将头发全部束起,两腕紧紧绑着,一双黑色的布鞋,轻盈地踏过焦黄的土岩块。
越往山下走温度越高,太阳也渐渐攀到了中天,瓦而素来畏寒耐热,此时回头望向早已看不见的山门,突然想起了一句“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
她在门中向来度年如日,没有什么时间概念,一晃神也不知道多少年多少月过去了,以为是寒春,谁料现在已经是暮春近夏了。
瓦而先是去附近林子里砍了点柴,前后捆了两堆,担着这些柴火就去集市卖了点钱。
卖了柴火之后,天上微微下起了小雨,又走了一段路程,转过巷角,行至纸笔铺子。
斜风细雨处,有一人着水蓝色修行服,举一把油纸伞,感受到瓦而的视线,他转过头来,正是大师兄曹君钦。
“师妹也在此处,我这伞给你。”他见瓦而没带伞,就要把手中雨伞递给她。
“多谢师兄,不必了,师兄可是在为明天下山游历做准备?”
曹君钦点点头:“早上师尊突然找我,说让我们先去,她自己有事体要做。这样准备的东西又得再改改,清点一番。”
瓦而道:“那就是只有我们四个了,师尊还真是放心,不知道她成天云游,是在寻找什么东西吗?”
曹君钦叹口气:“这次燕云山庄,其实师尊不在,对我们来说有点棘手。况且路途遥远,我们几个还没单独走过如此长路,心里还是挺悬的。”
瓦而:“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这次师尊不在,也好磨磨我们自己。以往师尊在边上,总感觉天不怕地不怕。”
曹君钦笑道:“是这般,我们也不能永远躲在师尊的羽翼之下。”
之后两人互相宽慰了几句就分别了。
拜别后,曹君钦离开,瓦而则转进铺子里买了些许纸张笔墨,捆了几捆就上山了。
另砍了份柴交给造办处后,她先回了自己的房间,打了点水净了净手和脸。
刚擦干净脸,门外就有人敲门。
把布巾挂在架子上,打开门,门外站了个清秀白嫩的少年,看着有点腼腆,手里捧着几件外袍。
他身着一身洗得发白的弟子服,眉眼却盈盈,像是在老旧纸张上作的美人画,旧纸新墨,洇出来了一片水墨痕迹。
“慎小师弟,你怎么来了,我正想去找你。”瓦而侧身,让他快进来。
“师姐。”慎不道下意识想笑,但这笑意很快化作了嘴角羞涩一抿,眼神低垂着,扶着门框,慢慢跨过了门槛。
慎不道轻车熟路打开她的衣柜,放好那些修补过的衣服,随后找个地方坐了。
瓦而把桌上杂乱的东西先归到一旁,并不在意。
慎不道矜持地取出一条络子,这络子编得极为繁复,两条彩凤比翼而飞,流光溢彩,下面还坠着类似玉质的小珠。
瓦而接过,表示赞赏,看完后又递了回去,慎不道把这条放在遥遥的左边。
他又矜持地取出一条,鹅黄与水蓝纠缠在一起,两条小鱼头尾相衔。
他又矜持地取出一条,金黄色并秋香色,一串沉甸甸的麦穗图样,煞是讨喜。
他又矜持地取出一条,杏白桃红,江南二月的花朵开到三月谢了,一团蝴蝶飞来。
他一共取出了十五条络子,拿出最后一条的时候,瓦而大大松了一口气。
慎不道抬起眼睛,亮晶晶的眼睛直勾勾看向瓦而,瓦而沉吟片刻。
“慎小师弟真是心灵手巧”,瓦而的目光扫视而过,“这是要拿去卖吗?”
“什么?”
“我的意思是,这手艺拿去卖都够了,师弟的手艺能值不少钱,太精美了。”
慎不道的嘴又重新抿起来:“这些的确是卖的,我不怎么出门,不善于这方面,还得请师姐你帮忙。”
他把十五条络子拢起来,往前推了推,唯独取出一条:“这条是师弟送给师姐你的,师弟感恩师姐,劳烦师姐了。”
瓦而接过那两只彩凤,懒得跟他客气,只说包在我身上,明天大家下山,路过集市保准卖得干干净净。
说话间,瓦而将要送的东西取出来,很顺口地请求他帮忙缝被子。
慎不道行动迟缓,手脚却麻利,寻出针线,一会儿就补上了。
送走师弟后,瓦而打开了樟木箱子,大箱子里面还套着个小箱。
瓦而搬出小箱,里面都是师弟从小到大送的小玩意。
两队小木偶,五只草蚂蚱,偶人专用的刀枪斧钺,断掉的小剑一把,花布里填充了棉花的娃娃,等等。
瓦而寻了块布把络子包起来就放进去了。
瓦而不是傻子,怎么会感觉不到NPC是什么意思?
但流露出再多爱意,眼神里再有万般欢喜,她也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