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熹微,鸟鸣清脆,朝露晶莹。
柳沅之一身素衣,面容未施胭脂,自然粉嫩从里透出,与之前浓妆打扮的艳美截然不同。薄薄一层金光洒落脸上,她宛若清纯精灵。
趁着众人还没起床,柳沅之带着一个包裹悄悄离开客栈。
“一群丧尽天良的家伙。”
有一些事情,她必须要马上着手去做了。
昨晚她正要睡觉,却看见人伢子手里拿着一个碗,往地窖里走去。没过多久,地窖里居然传来了孩子惨厉的尖叫。
她心里顿感不妙,冲到地窖,唯恐发生一些不好的事情。
打开门——昏暗的屋子,地上打翻饭菜的馊味,墙上微弱的火光,小孩脚上的镣铐。
她想起下人说过,首领与一个刺客组织有联系,瞬间她就想明白了眼前的场景。
人伢子们诱拐孩童并不仅仅是为了卖掉,而是要选出具有杀手潜质的人再高价卖给刺客组织。
“就这种程度还想成为刺客?”柳沅之站在门口,一片暗光下更似鬼魅,“哥哥,我有办法让他们厮杀得更厉害。”
整个团伙都知道柳沅之一到晚上就疯得厉害,地窖里这个人伢子也不敢惹她,随手把脚铐钥匙给了她。
虽说最后这两个小孩是救出来了,但是保不齐之后还有类似的事情发生。
像他们这个年龄的小孩,本该坐在宽敞的学堂中,在夫子的指导下摇头晃脑地背书学习。
她虽庆幸自己骗来的那些乞儿们从不许别人插手,都安排在自己侧屋生活得好好的,但是万一有哪天没护住呢?
被关到黑屋中,彼此厮杀着抢食人伢子故意少给的饭菜。别说什么学识了,再过几年恐怕真就被驯化出兽性来了。
本想要等自己的地位稳固,时机再成熟一点才着手学堂这件事情。
她一旦暴露,后果将不堪设想,但现在她心中有不得不立刻去做这件事的理由。
不光是为了前世的理想,也是为这些可怜的孩子们。
她要把他们转移到一个安全的地方,教其学识,更要教其做人!
思绪万千飞扬时,柳沅之走到典当铺前。
她从包裹中拿出原主私藏起来的、装着各种首饰的小匣子,毫不犹豫递给了铺主。
铺主本懒洋洋地斜靠在红木椅子上,看柳沅之打扮得甚是素净,还以为又是哪家穷苦人又来典当一些不值钱的小玩意儿。
他耷拉着眼皮,用手臂将小匣子勾过来。嘴里还叹着气,烦柳沅之扰他清晨的安宁。
打开小匣子后随意瞟了一眼后,他倏地坐直了上身,仔细地端详起每一件物品。
用手轻抚过后,他吞了吞口水,“这,小姐你这匣子里的都要典当吗?”
柳沅之心里想着日后如何教书,嘴上随口回答了句“对”,没看见铺主一瞬间变得贪婪的目光。
她根本不知道自己卖出了什么价值连城的东西。
而他们在那边交易,江玄昱和属下路易白也已经监视他们很久了。
路易白兴高采烈说道:“这店家一看就是黑心人,女妖肯定会被坑。”
江玄昱一言不发,垂眸像在思索着什么。听路易白在旁边不消停,直接抬手把他哑穴给点了。
刚刚那把簪子……
片刻钟后,他眼波流转,露出一模狡黠的探究。
有意思,这女人伢子身份看来不像表面那么简单啊。
转头提住路易白的衣襟,玩味道:“走吧小白,我们去把那些小孩救出来,顺便会会这人伢子帮。”
*
柳·完全丧失原主记忆·沅之,刚刚走后院翻回自己屋内,听到外廊喧嚣不似往常。
她化妆换衣来到楼下探明情况,发现十来个地位最高的人贩子都在大堂。
一个彪壮膀肥的男人,约莫三十多岁数,疤痕脸缺了半颗门牙。在大堂焦急地转圈发火,嘴里也不干不净地骂着。
“柳沅之这死婆娘昨晚疯哪里去了?你们以后看到她再乱跑就拿铁链子把她栓住!”
柳沅之闻言嗤笑一声,迅速调整状态,像是没意识到现场的紧张气氛,一派慵散样子。她慢下楼梯,扬声对首领调笑:“离开会儿都不行,王老大你啊,真是越发黏人了……”
王途禄一把将她拽到跟前,怒目瞪视道:“收起你这样子。等会儿有贵宾要来,这一桩生意要是搞砸,我唯你是问。”
柳沅之嘴上娇怨他弄疼了自己,揉着肩膀去到座位上品茶,心里却开始琢磨他的意思。
她刚进入组织没多久,在组织里的地位并没有在场的人高,有什么生意是一定要自己在场的?
客栈外人来人往,车水马龙。
巳时将至,眼见日光顺着地板往屋内爬,要来的人还是没个动静。
柳沅之清咳一声,“老大,今天是什么人要来啊,这么大个阵仗。”
王途禄用手背抚着下巴上的青茬,没有回答她的问题,眯眯眼过了片刻才说道:“当初我没因为五两银子卖掉你,待你不薄吧?”
柳沅之举杯的手一顿,瞳孔骤缩。一瞬间,自己的、原主的记忆重新涌上脑海里。
梦魇一样的晚上,那轮惨白的月,被男人按倒在地。
前世、今生,不同时空的两人遭受了同样的事情。
但是今生,穿越过来的她跪在一众人伢子前,虔诚地保证留下她能获得更大的利益。眼中嗜血的癫狂,吸引了亡命之徒王途禄,遂力排众议让她加入了团伙。
但他不知道,柳沅之的癫狂,源自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