卯时三刻,本应初升的太阳躲在乌云后,没有一丝光亮,天地依然昏暗。
伴随着一声闷雷,瓢泼大雨,落满皇城。
豆大的雨滴砸在盔甲上,发出闷闷的声响,叶家军和忠王亲兵杀进了朱雀门,与大内侍卫混战一团。
忠王站在慈宁殿门口,听着外面的厮杀声,得到了侍卫汇报的消息,笑得如同胜利的上位者。
“太后,您听见了吗?”
李太后坐在凤椅上,容颜好像一下子苍老了好几岁,她怨毒地目光恨不得把眼前的男人千刀万剐。
“忠王,你好毒的诡计!”
“所谓无毒不丈夫!太后,这计策可是您亲自点了头的。”
忠王笑得一派和善模样,但说出来的话锥心刺骨,“要怪就怪你不够聪明,皇上也不够聪明,还有安贵妃,更是愚蠢至极!”
他哈哈大笑起来,一旁汇报完的侍卫抬起头,正是刚刚潜入康安殿丢下东西的那人。
他是忠王安插在皇宫里多年的眼线,更是向叶隆将军的密探谎报消息的一支下线。
他将安贵妃下药害得萧怀镇吐血的消息递过来后,李太后便瘫倒在了凤椅上,再也站不起来。
“啧啧啧,真没想到皇上居然会是这么个死法,说出去可真是宫闱丑闻哪!他那身子骨怎么经得起两次虎狼之药呢?就算是大罗神仙恐怕也救不了哇!”
李太后气得浑身发抖,她想要掐死忠王,让他闭嘴,却哆嗦着嘴唇,连一句话说不出来,半边身子都麻了。
不远处,仪潜隐藏在暗处,一直不动声色地观察慈宁殿内的动静,他倒要看看忠王到底要干什么。
这时,一名忠王亲兵进来,附耳小声说了几句话。
“当真?哈哈哈哈……真是天助我也!天助我也啊!”
亲兵汇报完便退出去,侍卫也被忠王打发出去再探。
屋子里只剩下李太后和忠王,以及几名心腹下人。
“太后,您还记不记得二皇子是何时即位的呢?”
忠王没头没脑的一句话,让李太后不明所以,但这句话也勾起了她的回忆。
当年先帝暴崩,二皇子萧怀镇在皇后李氏和异姓王白忠的辅佐下登基,为取太平盛世之意尊号“平帝”,当时也就是个不到十三岁的小皇帝罢了,便由升为太后的李氏垂帘听政,至今。
“不过七年,可惜啊,可惜。”
“可惜什么!”李太后恶狠狠地怒视忠王,她惯是听不得此人阴阳怪气。
忠王面目狰狞嚣张,一字一句说出了亲兵来报的消息。
“我可惜萧怀镇,坐那皇位不过七年,驾崩而亡啊!”
“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
“不可能啊啊啊!”
李太后目眦俱裂,满眼血红,发疯似地大叫数声,身体一阵痉挛后,顺着凤椅滑下来,如一具尸体般晕死过去。
一道闪电划过,带着闷雷声,撕裂天空。
萧鸿越一身黑衣站在康安殿前,望着殿内人的单薄背影。
叶岚坐在满地鲜血中,怀抱萧怀镇的尸体良久未动,她在那里多久,萧鸿越便在雨中站了多久。
原本,找到叶岚发现她平安无事时,他是欣喜的,可当他看到眼前情景的时候,他内心的喜悦便荡然无存了。
忠王的话言犹在耳,叶岚是因为去蓬莱阁见萧怀镇才被掳走。她与他共处养心殿,她与他曾经玄妙观私会,她与他其实早已相识……这些他都可以不去理睬。
但是,亲耳听过叶岚为萧怀镇向自己求情,亲眼目睹她抱着他在康安殿生离死别……又怎么可能不起波澜?
这一夜,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
萧鸿越的心重重地沉下去,他眼尾通红,目光沉沉,脸上的表情愈发冷厉。
大雨稀里哗啦地冲刷着满地血污,干净了又再洒上热血,染红了又被冲掉。
刀剑碰撞的金属声就像是这场宫变的背景音乐,时而高亢时而刺耳。
萧鸿越收了手中长剑,冷着脸走到叶岚身边,拽起她的胳膊。
“岚岚,起来。”
叶岚就好像没听到一样,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双目呆直。
“岚岚,起来!”他的声音大了点。
可叶岚依然没有反应,她整个人都是木然的。
萧怀镇死在了她的怀里,就像睡着了一样,却没有了气息。
那种鲜活的生命慢慢变冰冷的感觉,她此生都忘不了了。
“萧鸿越,……萧怀镇死了。”
“我知道,他罪有应得。”
叶岚以为自己的耳朵出现了幻听,她抬起头,呆呆地望着对方。
“你说什么?”
萧鸿越不屑地看着地上的尸体:“我说他罪有应得!”
叶岚不可置信地缓缓摇头,萧鸿越怎么能对着已死之人说出如此刻薄的话语?
但她还算冷静,觉得萧鸿越可能是因为过去的仇恨一时失言,只是闷声道:“你别这么说他,毕竟是你的兄长,而且已经是逝去之人了。”
萧鸿越敏锐地察觉出面前人的不悦,他心里愈发别扭。
因为故地重游而再次想起母妃惨死的愤怒,以及目睹叶岚与萧怀镇临死诉衷情的醋意,加之叶岚被萧怀镇骗走却还帮他说话的不解,多番情感交织下,让他内心早已埋下的怀疑种子,再次扎根,破土而出。
他粗暴地把叶岚从地上架起来扶正,凝视她的眼睛。
“兄长?他的母亲杀了我的母亲,算什么兄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