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回首看了钱老一眼，钱老勉为其难冲他笑了笑。
陈天忌的脚跟爬出地宫不过弹指，石门轰然落地，陈天忌的腿边是钱老的一只手，断端已经被压成肉泥。
陈天忌匍匐在地，大口地喘着粗气。
周围的厮杀声仍在。
不远的院落里，尸横遍地。
青稞的绿衣已被鲜血浸透，呈现一种诡异的铁锈色。
若无精疲力尽，半跪在地上，只有贼人近身时他才勉力挥动兵器，只求保命。
谢蕴的束发已经散落，面色苍白地倚靠在廊下的柱子上，腿边有一条长长的血迹。
……
他们所有人似乎在这同一个时刻，都闻到了同一种味道。
来自幽冥的死亡的气息，正由远及近向他们蔓延过来。
陈天忌耳畔的杀声逐渐变得渺远，只余漫长的耳鸣。
就在天地万物即将彻底寂灭之时，一道声音响彻天际：“陛下有旨！安王谋逆！附逆者格杀勿论！众将士杀！杀！杀！”
三个杀字说完，战局逆转。
王昭率领禁军抵达安王府，同一时间，循着烟花而来的两千江湖高手也蜂拥而至。
死神似乎察觉到局势变了，调转矛头，倒下的黑衣人越来越多。
历经两个时辰的杀戮，这场战斗终于平息。
王昭手执长剑，来到安王府正厅，俯视着遍地尸殍，还有被制服的残余的逆党。
他未做停留，只朝趴在玄乙身边的陈天忌走去。
陈天忌抬头看他，气若游丝，骂了句脏话：“娘的……你小子还知道来啊……”
王昭看他还会骂人，扯着嘴角露出一个笑，他命人将玄乙放到软塌上休息，接着朝陈天忌伸出了手。
陈天忌挣扎着将手放到王昭手上，艰难地站起来。
谢蕴在一旁目睹这一切。
风静子……他一个道士，怎么会在这……
而且他今日的穿着……竟是！竟是皇子才能穿的蟒袍！莫非……
下一刻，上前回话的禁军便为他解了惑。
“贤王殿下，都料理好了。如何处置？”
“死了的拉去城外乱葬岗。活着的都押到刑部待审。”
“是！”
王昭此番前来，带着医者。
陈天忌他们就地疗伤，玄乙受伤不重，只肩头让王晗踹了一脚，淤青一片，很快醒了过来。
她醒过来后，猛然记起一桩事。
“王昭！王昭！”玄乙疾呼。
陈天忌在旁边傻了眼，我老婆醒过来为何第一时间喊别人……
王昭闻声走过来，玄乙看着他和陈天忌二脸茫然，赶紧说道。
“王晗料定你们两个会死，陛下也活不长，所以他把国无储君社稷午后这些消息散布给周遭列国了，北境和南疆群狼环伺，不久之后怕就要生出事端，你们一定早做打算。”
王昭和陈天忌对视一眼，心下大沉，王昭赶紧着人递了消息给李鸿鹄和高长缨，让他们尽快整顿兵力，以备后患。
经过半日休整，夜色初上，众人准备离开安王府。
陈天忌挽着玄乙往外走时，玄乙停了下来。
“等一下。”玄乙看一眼懒散坐在楠木椅子上的陈灵泽。
“怎么了？”陈天忌道。
“我要处置一个人。”玄乙的声音是冷的，还有些心有余悸的颤抖，她抬手指了指陈灵泽：“他在地宫里轻薄我，按律，我为当朝公主，他当处宫刑。”
陈灵泽一听这话当场蹦了起来：“你血口喷人！我！我……整个地宫都是安王的地盘！我一个宰相府庶子！我上哪轻薄你去！你有证据吗！”
陈天忌看着陈灵泽这副无赖模样，恨不得当场剐了他：“陈灵泽，按你的意思，公主难道会牺牲自己的清誉，只为攀诬你吗？”
“大哥……”陈灵泽知道刚才是陈天忌救了自己，语气软下来：“死无对证的事儿，玄乙如今好好的，也没少块皮少块肉的，何必为了这么一桩小事，伤了咱们兄弟感情呢？”
“谁说死无对证？”谢蕴一瘸一拐走过来：“玄乙说的都是事实，宫刑都算便宜他了。”
“你！”陈灵泽指着谢蕴的鼻子：“你又算是什么东西？敢插手我们相府的事儿！你……”
陈灵泽话没说完，陈天忌便掐着他的脖子把他摁到了墙上：“陈灵泽，你外公舍身救我，我自然感激，来世我给他当牛做马，也是心甘情愿。至于你……他老人家只让我带你出来，可没说你是死是活。来人啊！把陈灵泽押去天牢候审！”
“是！”
“大哥！”陈灵泽这才知道自己的宝贝怕是要保不住了，赶紧跪下求饶：“大哥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大哥你饶我这一回！大哥……”
陈灵泽被拖了下去。
这漫长的一天，终于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