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静,他们已经习惯了拿一个人当神明看了啊。”
他笑得灿烂:“静之前和我说过自己死掉之后其它人该怎么办的对吧?不过,虽然看上去都能独当一面,但是真正的领袖死亡之后,他们就无法再推举新的领袖了。
就像失去蚁后而未孕育出蚁王的兵蚁,永远被他们的职责禁锢。”
“所以我想用生前的律令去禁锢死后之事…果然还是太傲慢了吗。”我叹了一口气,想起桃耶之前带着颤抖和恐惧的回答,若有所思:“那么,要怎么办才好?”我发誓没有要问他的意思。
然而伊宫势利,这个年仅十二岁的家伙此刻居然面不改色地喝了一口茶,对我说道:“孕育后代。”
我瞳孔地震,虽然在现在是战争年代,十二岁早就是合法结婚年龄了。最近几年甚至因为战事吃紧死亡数攀开的原因,正常婚孕年龄已经降到十岁了,但是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除非是“养子”,否则无论怎么看要求年方幼小的我生育都是一件荒谬至极的事情。
所以我毫不犹豫吐糟道:“这种办法我才不要。根本不到年龄,会伤害身体的,我还想多活几年呢。”
伊哲势利没说些什么,继续淡定地喝茶,吃甜点心。我不确定他目前为止唠嗑的意义何在,因此也只能装作有点生气似的叉腰看着他。
“从现在开始收义子也不为晚。”他说,“大名府里还有个孩子,对吧?”
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我才意识到伊哲势利虽然只是气定神闲地坐在对面,但实际上他已经急于向我抛出这个危险话题了。我收起表情,好好坐下来,随手又续了点茶。这回轮到我没什么表情地回答他了:“啊,是有个孩子,不过,是泷叶姐姐家的孩子哦。”
我笑着说,抬眼望向伊哲势利深不可测的眼底,他也没有太大的表情波动,单手撑脸,静静地听着我说话。
压迫感自他无光的视线压来。
我知道花之国这个政变家族,也就是与野友泷叶的娘家和他有点纠葛,具体来说,大概是曾经和砂之国的政客联手剿灭过伊哲势宫?曾经的天之骄子伊哲势利为了活命,不得不亲手弑亲,如此才侥幸苟活下来。至于之后又发生了什么事,导致伊哲势利好不容易得到的性命再次垂危,年仅十二岁就被迫独自面对整个战场。这我一概不知,对于他的情绪我亦然无法猜测。
虽然我自诩是现在这位砂之国太子爷的朋友,但他几乎对此事闭口不言。但是从正常人的角度猜想,这个时候绝对是要为了报仇雪恨而杀掉这个孩子吧?毕竟整支家族已经由我和他的亲卫一同全部绞杀了,只剩下这一个外系血缘的孩子。
如果他执意要杀了这个孩子,按照道理来说我应该可以双手奉上这条生命,我们狼狈为奸,随意地收割无辜婴儿的头颅。然而目前我的态度就会变得十分微妙。
因为我不杀【生】,准确的说是新生婴儿。
或许在这婴儿长大之后可能会心怀怨恨把我杀了或者如何。但那是后来的事,我生平最讨厌的就是宁可错杀以绝后患,也不肯放人一命。说真的,大家都是手上染血的忍者,该积点功德的时候还是不要那么凶残吧。并非试图以此为利益筹码交换,算计这条人命带来的友情价值。而是我单纯的不忍。
于是我开口问他道:“确实是这样。难道你不相信这是泷叶姐姐的孩子吗?”
我说了,这是外系血脉。和这个byd家族有什么关系?
伊哲势利沉默了一会,突然很诡异地笑了起来:“既然静卿都这么说了,我还能不相信吗。”他说罢,以极快的速度拔出腰间佩剑,黑锋无光利刃一瞬出鞘,剑光几乎是横在我面前一闪,如鸣雷。
我眨了眨眼,发丝被剑风吹起。但我知道这一剑没有杀意。我再盯着伊哲势利看了一会,他鸦羽黑色的长发自脸颊随意垂落下,挡住一些视线,原本具有侵略性的冷蓝眼眸也随之沉默下去。脸庞如削,他曾经是是浪人,还带着不属于这个尔虞我诈政治场的锋利。
“这样吧。”我对几乎变成一尊塑像的伊哲势利说道:“我不知道你的过往如何,但我尊重你的仇恨深重,可惜的是我不杀【生】,同样我也见不得你在我面前破了规矩。”
“阿静,你总是相信这些道义,而且这么富有怜悯心。”伊哲势利突然开口说道:“我不信阿鼻,亦不在乎冤孽在身。忍者的一生短暂,最快意也不过就是能报恩解仇。”他定定地用那冰渊一样死寂寒冷的目光看着我,毫无疑问。“你要拦我吗?”
“不。”我说:“伊哲势,你说的很对。我只是想问,你上战场的那年,是十二岁吗?”
“什么?”他愣住。
“这孩子的两岁生日就在今天。”我静静地说,语气平和得不可思议:“十年之后,他就和你初次见面的时候一个年纪了,也就成年了。所以那个时候,你杀他。我不拦你。”
看他没什么反应,我继续说道:“如果那天你不在,我也会亲手把那孩子毒死的。总之他会死,只是,我要求你放宽期限,让他死在十年之后那天的生日上。如何?”
伊哲势利听罢,缓缓拿起刀柄收刀入鞘。咔地一声,剑身和鞘严丝合缝,无锋黑刃重藏其之威光。他抬头,脸上一如既往地带着让人难以捉摸的微笑,说道:“静,真残忍啊。”
“那孩子的命运居然就这样被决定了,阿静,你不觉得你未免太残忍了吗?”他说道:“何必让他遭受世间苦难,又在最无能为力的时刻结束脆弱的生命?”他看着我喃喃低语,似乎在诘问我,又似乎只是透过我,诘问他从前那个暗无天日的少年期。
我当然知道,现在最好立刻结束这不幸的,被当作两个坏家伙的牺牲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