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五,季然负责设计的一所别墅竣工,工程验收后,甲方请季然和施工方一起吃饭。这一周来,季然除了睡觉吃饭和洗漱换衣服,其余时间基本都待在办公室画图,画到凌晨实在撑不住了,就在办公室的休息间里凑合睡个三四个小时,然后起来继续画。如果不是竣工验收必须到场,季然这会儿可能都还在公司里画图。
虽然新项目甲方催得很急,但不至于一顿饭的时间都空不出来,只是季然感觉头昏脑涨,连走路都费劲,现在的身体状态断然没办法强撑着应酬,季然只好以身体不舒服为由婉拒了甲方的邀约。
辞别甲方和施工方后,季然去停车场取车,上车后他没有马上驱车离开,他浑身无力,难受得在方向盘上趴了半个小时,感觉好点儿了,发动了汽车。
他通过后视镜观察后方路况,注意到了后驾驶位上的纸袋子,他才恍然想起,上周六程诺把小橙子的饮水瓶落在了叶樟车上,叶樟要去趟外地,就嘱托他帮忙把饮水瓶还给程诺。这一周忙得迷糊了,叶樟不提醒,程诺没打电话来要,他早就把饮水瓶忘到了九霄云外。
单论目前的身体状态,比起归还饮水瓶,回家休息应该更重要。
可他的潜意识仿佛并不这么认为,两分钟后,他拨通了程诺的电话。
公司附近的街道临时抢修电路,郑苇如回家陪女儿,不需要程诺随时待命,她难得下个早班,刚出公司,她就接到了季然的电话。
那天送小橙子回父母家,亲妈收拾小橙子的婴儿包,问她怎么没看到水瓶,她就猜到应该是落叶樟车上了。一个水瓶,也不是多贵重的东西,程诺认为没必要为这种小事再去麻烦叶樟,直接买了个新的。
季然在电话里告诉她要把水瓶送过来时,她第一反应就是让他扔了就是,话到嘴边,临时改了主意。
程诺到小区门口时,季然已经等了十来分钟。在临时的街边停车区,他的银灰保时捷很好认,透过挡风玻璃,程诺看见他趴伏在方向盘上,似乎很不舒服,她急急走过去,敲了两下车窗。
季然把车窗摇下来,程诺发现他的脸色呈一种不健康的红,不由担心,“不舒服吗?”
“嗯!”季然侧趴在方向盘上,抬眼皮都费力。
程诺想用手背试探他额头的温度,手伸到一半,他忽然睁开了眼睛,程诺的手僵在半空。
似乎太亲密了。
她讪讪把手缩了回去。
季然大脑不似平常清醒,他伸手抓起程诺的手,盖在自己额头上,“我好像发烧了。”
上午突然降温,程诺衣服穿得少,手心冰凉,与他额头的温度对比鲜明。
烫得能温牛奶了。
程诺收回手,“都烧成这样了还开车,你从哪里过来的?”
季然大脑混沌,想了半天都没想起别墅区的地址,“想不起来了。”
程诺叹气,“我陪你去看医生?”
季然讨厌消毒水的味道,脱口反对,“不去。”
“会烧成傻子的!”
程诺一直记得小时候附近那片儿有人把脑子烧坏了,小学读完就辍学了。
季然异常固执,“睡一觉就会好。”
“你现在最好不要开车,打算在车里睡吗?”
“开回家四十分钟,应该没问题。”季然还记得程诺家到自己家需要四十分钟。
程诺掏出手机看时间,“周五晚高峰,哪止四十分钟!”
“我不去医院。”季然倔强重复。
发烧的季然异常孩子气,是程诺从没见过的一面。她犹豫了几秒钟,“要不先”
季然的手机铃声打断了程诺未说完的话,程诺看到了他屏幕上的来电显示,眼神黯了下去,闭上嘴,再不说话。
林笑笑说过,她的高中同学苏柠是季然大学时期交往过的女朋友。
季然接起电话,那头的苏柠语气轻快,说本来朋友约她明天去松山万象听音乐会,可惜朋友临时有事去不了,空了一张票出来,问季然明天有没有空。
季然随口问时间,晚上七点,两个小时应该空得出来,刚要答应,瞥见程诺手揣在外套兜里,目视着街对面,拿后脑勺对着他,还刻意站得远了一些。
他收回目光。
“抱歉苏柠,最近的工作需要赶进度,明天必须回公司加班,陪不了你了。”
看他挂断电话,程诺才慢腾腾挪过去。
“你好些了吗?”
季然直直盯着她看。
很奇怪,他烧得晕晕乎乎,世界在他眼里都是混沌的、模糊的,唯有她,和她身上的色彩在一片混沌里最为清晰醒目。
他侧趴在方向盘上,修长匀称的手指上也浮出一层粉,“你刚刚想说什么?”
程诺抿抿嘴唇,扯谎,“我忘了。”
附近有所中学,五六个穿统一校服的初中生人手一杯奶茶,说说笑笑从旁边经过,程诺避让,离主驾驶位又远了一点儿。
几个初中生走过了,她也没再靠近。
季然觉得她像一株含羞草,一遇到威胁,就缩了起来。
他主动打破僵局,“我现在脑子不清醒,身上也没力气,开车会很危险。”
程诺硬下心肠,“你把车停在这里,打车回去。”
在他接电话的时候,程诺想了很多,季然在与前女友分手后,一直没有开始新的恋情,原因无非是旧情难忘,林笑笑也说,这么多年苏柠不找,肯定也是因为忘不掉初恋。
她何必掺和进一段两情相悦的关系里?
季然与苏柠能否破镜重圆是他们的事,她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