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因为什么?”她不答,季然换了种方式又问一遍。
程诺坐到沙发最右侧,离季然远远的,肩膀传来凉意,她把跨到肩头的领口拉了上来。
这一刻,程诺脑子乱得很,只觉得和季然在一起,她的心就好像永远飘着,落不到实地,换其他人可能会觉得新鲜刺激,可她偏不是一个喜欢冒险的人。
季然盯着她殷红的唇珠,她的嘴唇还有血色,一张脸却是惨白的。
程诺皮肤底子好,按理说,很难分清到底是天生冷白皮,还是单纯的没血色,可这一刻,他就是能精准分辨,她的皮肤是没有血色的苍白。
她在害怕。
害怕自己……还是害怕别的?
他想到叶樟说过的话,还有小区门口她那句“男人早晚都要吃着碗里看着锅里”,大概明白了她为什么不安。
“因为叶樟和你姐姐?”
程诺抬起眼皮看了他一眼。看来叶樟和他说了不少程承的事。
季然盯着她的脸,眼睛里闪过一道细微的光。“叶樟当时不惜与家人断绝关系,甚至断了与我们这些朋友的往来,如果他只是玩玩就好,何须做到这个地步?如果你姐姐没有出事,他们未必不会幸福。”
程诺承认的确有这种可能,叶樟用两次自杀证明了他对程承的感情。
可叶樟和程承当年面对的并不只是感情上的阻碍。
叶樟与季然的家庭背景那么相像,叶樟的父母不同意叶樟娶程承,他的父母又会好到哪里去?原来在内心深处,她还是在害怕自己会步姐姐的后尘。
季然大概还没有意识到这一层,她也不想让他知道,其实他们之间一直是不对等的。
回想他刚刚的话,程诺抓住“幸福”两个字,精准反驳,“叶樟计划了他与程承的未来,你呢?你可以做到吗?”
季然大脑懵了一下。
他不是一个喜欢逃避的人,可他从没有好好思考过这个问题。
对程诺到底是什么感觉呢?
明明她在自己的房子里待过的次数并不多,但就是觉得哪儿哪儿都是她的味道。她刚离开那段时间,他每晚失眠,一个翻身,摸到空荡荡的床,就更睡不着觉。他在网上搜她给自己听过的那首白噪音,搜不到,便用其他的白噪音代替,然而一点用都没有。
这一刻,他清晰知道,对程诺,他很在意,甚至是有一点点喜欢,但还不够让他违背目前的人生观。
面对他骤然的沉默,程诺说不清楚自己是失望还是失落。
“还是那句话,你要的仅仅是现在,而我要的是现在加未来,走不到一处,没有在一起的必要。”
后来程诺回房,他因为要找一份资料,不得不回趟公司。
从程诺家出来时,是下午六点,刚坐上车,叶樟打来电话。
季然目光落在远处,前方十米是一家书亦烧仙草,周六学生放假,它家生意就冷淡了许多。
等他戴好蓝牙耳机,发动车子,耳机里传来已连接的提示音后,他才接起电话。
“晚上出来喝酒!”
“没空,要回公司加班。”
“你没空我就只能去相亲了。”叶樟声音听起来委屈巴巴的。
指示灯变绿,季然向左打了下方向盘。
“家里安排的?”
“不然呢?还是我自己给自己安排的?我想结的时候他不让结,不想结又逼着我结,我凭什么听他的?”
叶樟口中的那个“他”,是叶樟的爸爸,是个异常严肃古板的长辈,对两个儿子都拥有极强的控制欲。
“你的反骨发育得有点慢。”
季然不是很想跟他正经讨论这个话题,怕他受刺激。
“两口子当年就是盲婚哑嫁,闭着眼迈进了婚姻这座坟墓,自己被埋不甘心,还想把孩子也埋了,有这么给人当爹妈的吗?”
季然堵在心口的那口气,渐渐散去,专心投入到叶樟的人生大事里,“你要实在不想去就别去。”
叶樟就等着这句话,深觉还是年轻人懂年轻人。
“老头子段数高,直接约好时间地点,说让我俩单独见,我不去,那姑娘啥也不知道,就把人晾在那儿?人家姑娘也是受害人,一堆人看她一个人去吃西餐,这也太缺德了。”
季然啐他一口,“说得好听,我要同意你去喝酒,不照样给人晾在那儿?你八字就缺德。”
“如果你答应跟我喝酒,那我就是真的有事儿,不是找借口推辞,算不上缺德。”
就不可能对这厮的道德抱有幻想。
“既然约了,就去见一面,人姑娘又不是洪水猛兽,还能把你撕来吞了。”
又跟叶樟扯了两句贫,最终结果还是他回公司加班,叶樟乖乖去相亲。
盛时微赶在八点前到达了兼职的餐厅,这是一家高档餐厅,演奏区那架钢琴是她弹过的音质最好的一架琴,盛时微换好礼服坐上琴凳时,刚好八点整。
她微微舒了口气,把琴谱翻到下一页,是《French movie waltz》,一首极具法式浪漫的钢琴曲。
周六的座位需要提前预定,这时候餐厅里已经座无虚席,怀旧的光影,闪烁的烛光,衣裙光鲜的客人,这些,都离她所处的世界很远。
如果不是兼职,盛时微根本没办法踏进这家餐厅。
内心隐隐惆怅时,她瞥见了靠窗的那一桌客人。
昨晚还在给自己发消息说情话的人,正和另一个女人谈笑风生。她忍不住打量起那个女人,浅灰色的大衣平整挺括,肩线妥帖,背的包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