角终于淌下一行泪,沿着眼尾流进鬓角消失不见。
向下撇的嘴唇轻颤,呼吸声轻而急促,发出很小声的梦呓。
司清泫眼里那点笑不见了,他低头凑到洛舒予耳边,是她委屈的哽咽。
洛舒予无意识地左手抓紧抱着她的人袖袍,上好的锦绣段料皱成一团,葱白的手指插进褶皱的缝隙,挨到坚实的臂膀。
间间断断不成句子的话几乎是从喉咙中挤出来的。
她说:“三爷,我、我没有。”
只有睡着的梦里,她才能肆无忌惮,敢在司清泫面前直说我,而不是妾。
司清泫耐心地哄着她,拍拍她的脊背,柔声问:“没有什么?”
洛舒予又梦到了那日跪坐在司清泫桌案前的场景,他那样好看,不执剑、单单提笔就勾出恣意的风韵。
阳光从他身后的窗台落进来,洒在他身上,华光流转在他月白素洁的锦袍上,映得他冷淡的眉眼都带着暖意。
可他掀起眼皮望向她,眼中是冰的不能再冰的温度。
她举着胳膊很酸,也不敢放下来,她没有任性取闹的资格,她也很难受,可她只配跪坐在这儿,听夫人的话给他呈送名录。
洛舒予期盼的是他接过名录,让她离开就好。
可是好看的人踱步到自己身前,依旧无情,他似是嘲讽似是认真地说:“我要什么样的女子没有,何必你来献殷勤?”
是啊,司清泫往外面一站,就有名门贵家的小姐请帖递向他,更别说宋妙灵那样喜欢他。
要什么样的女子没有?
她一向知道的,他娶她并非他的意愿,只是为了让她心甘情愿给宋妙灵滴血的。
她什么都没有,她只有一颗最纯粹的真心;可司清泫最不缺的就是别人的真心。
对他来说,唯有一身血能得他另眼相待,她已经把他最想要的给他了,
所以她不是在献殷勤,她能有什么殷勤能献给他呢?
说的太难听了,难听到她觉得被他打了个巴掌那样的难堪,没留一点余地。
阳光很耀眼,跟司清泫在她心里一样耀眼,耀眼到只要多在意几分,心上就被灼烧出一个补不上的窟窿。
风往心口灌,一身的温凉,满眼的辛酸。
来回反复地念着他这句话,再也忍不住委屈,盯着他的桌案,仿若看到他坐在那里的身影。
可人早就走了,只剩她一人,金光穿过缝隙,照在她身上,一点也不暖和。
她低声道:“三爷,我没有。”
恍惚昏沉中,有人问她没有什么。
没有什么?没有献殷勤,可太难开口,她说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