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天号房与地号房还各有两间。”掌柜殷勤相应。
裴谙棠父母早逝,在京为官时也是独自一人住一方府邸,许是自小的习性与恩师的教诲,他素来不大爱奢靡张扬。
他缓缓道:“两间地号房,劳烦您再上一桌饭菜。”
“好嘞。”掌柜指着二楼左右边那间房,“那我先引二位去房中看看。”
“有劳。”他们随着掌柜上楼。
正堂最里边坐着一桌精瘦干练的男子,望着楼上虚掩的房门,方才还谈笑风生的几人齐齐放下酒盏。
为首那人目光寒冷阴鸷,微微冲坐下一行人仰头,言语低沉:“看清了吗,二楼第三间。”
坐下的几人拳头微扣,利落点头,压低声音:“看清了。”
“走罢。”为首的男子一声令下,又取了半吊钱重重拍在桌上,一行人前后走出了客栈。
到了戌时,正堂的人已尽数散了,跑堂的伙计忙的汗涔涔地正收拾着每桌的残羹冷炙。
“二位客官,请慢用。”
方才座无虚席,裴谙棠二人一直挨到现下才落座。
晚膳用到一半时,门口进来一位发髻微乱的女子。
女子看似不过妙龄,一袭淡藕荷色素裙,凌乱的发髻之上并无钗环点缀。颈脖之上还围着半圈纱布,虽是荆钗布裙,却也难掩一双明眸之下清丽的面容。
凌玉枝回头望了好几眼,确认身后无人追逐时才走了进来,从凌家逃出来跑了一路,此时早已饥肠辘辘。她喘着气越过门槛,看着正堂一片空座,挑了个靠近门口的坐了下来。
看着桌上摆着茶壶与茶盏,只觉口干舌燥越发难耐,她拿起茶壶自斟,连喝了两大杯。
正盘账入了神的掌柜听到茶盏搁在桌上的动静,这才发觉到不知何时进来了一位女子。
“姑娘可是要投宿?”
凌玉枝缓过神来,望着外头乌沉的夜色,沉重累极的身躯早已软在座上,思虑片刻,有气无力道:“掌柜,可还有空房?”
“有,今日刚巧还剩一间天字号房。”
“那就这间罢。”凌玉枝刚暗自庆幸来的巧,却又听见冷不丁一句话让她霎时满心失意。
掌柜利索道:“好嘞,一百五十文。”
凌玉枝从桌上震起,咧咧嘴尴尬道:“竟这般贵啊?”
“姑娘,我这可是天字号房,你大可去别处打听打听,别处的上房住一晚可是这个数。”掌柜伸手比出了两根手指。
凌玉枝摸了摸荷包掂量掂量,里面的钱全给了还不够,倏而面露难色:“掌柜,我委实是家中有急事,路过贵店,您能否通融通融便宜些,或者可还有下房与通铺?”
“没有了,今日已是客满,只剩这一间。”掌柜摆摆手,“我做生意几十年了,向来都是这个价,等闲不能改。”
听这人不肯通融,凌玉枝一时两难,远望外头还隐约可见飘扬的酒旗与连绵的山形。
若是再坚持一阵也许还能赶在夜色尽至前找到下家客栈,她提着筋疲力倦的脚步,欲要转身投入夜色中。
裴谙棠坐着离她不远,听清她与掌柜的交谈后又见她欲要转身离开,他便想到自己便是从前路过来的,这十里以外不会再有客栈酒楼等容身之所,
况且夜渐深,她一个姑娘,若真是因事落难之人呢?
他起身扬声道:“姑娘留步,不知可愿与在下换间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