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北熠来到青苔蔓延的屋门前敲了三下。一旁半朽的窗户“吱呀”一声开出一条缝,一条约两指粗通体乌黑的尖头小蛇来从缝隙中钻出,幽幽地吐着信子。
他随即递上一块金锭。小蛇卷了金锭便缩回窗户。枯井处传来一声轻响,地面凭空冒出一条通往地底的石阶。
萧北熠顺着石阶走入廊道,便被人用黑布蒙了眼,引向深处,直至进入会客厅,他才能视物。
汉白玉铺就的地板闪耀着温润的光芒,紫檀木筑造的房梁飘散出袅袅幽香。烛火摇曳,灯影幢幢,入目所见皆是奢靡。
正中摆着一展乌木雕花屏风,上好的云锦用金线绣满了曼陀罗。
屏风后有一人,一袭红衣,单手撑头侧躺于美人榻上。看身形,约莫是位女子。
不知为何,萧北熠觉得她与云舒有些相似。
“贵客来我往生阁,所求何物?”那女子一开口,声音娇媚,与云舒截然不同。
萧北熠暗叹自己昏了头,她才不会出现在这里。
“赤水莲。”他言简意赅。
“没有,贵客还是另寻他处吧。”
“呵,”萧北熠冷笑,语气不善,“传闻往生阁主本领通天,无所不能。如今看来,竟是言过其实了。”
那人也不恼,悠闲地打了个哈欠,语调慵懒:“激将法本座见多了,不管用。本座既说了没有,那便是没有。这赤水莲乃圣药,全天下也不过寥寥几棵。你不若四处找找,运气好的话,说不定能碰上。”
“哈,”她又打了一个哈欠,似是累极,随意摆摆手,“这更深露重的,贵客快些回去吧,慢走不送。”
“两千两。”萧北熠声音不大,却掷地有声。
那人明显一顿,继而长叹一声,好言相劝道:“不是钱的问题……”
“三千两。”
“你……”她翻身从榻上坐起,气极反笑,“行行行,您就是天。”
“赤水莲,往生阁里确实没有。不过,贵客可以去天澧找找,或许会有收获。言尽于此,您再想要别的,我也没办法。”
天澧在北樾以西,是北樾最大的竞争对手,近年来多次侵扰北越边境,两国关系现在闹得很僵。
萧北熠没想到会是这个地方。看来他只能暗中派人调查了,否则,以他的身份,贸然前去,轻者可能被有心人非议,重者还可能会挑起两国争端。
“多谢阁主,这是一千两黄金的票据,余下的两千两,明晚之前补上。”
一张崭新的信封刺破屏风,直直飞向她的面门,在将要触及之际,被她抬手拈住。
她拆开信封一瞧,正正好好一千两。随手将银票丢到一旁,她莞尔一笑:“呦,贵客这付钱的方式还真是特别。”
透过屏风缝隙,萧北熠看到一双风情万种的狐狸眼。不是云舒。
他颔首致歉:“抱歉,无意冒犯。”
“罢了罢了,本座今日心情好,赊的那两千两就给你免了。慢走不送。”往生阁主毫不客气地赶人。
萧北熠正要转身离开,角落里传来响动。“吱吱——”一团东西还没冒头,就被榻上那人一脚踢到一边。
“那是……”
“你管那么多作甚?”她语气不耐,“本座的往生阁建在地底下还不能有老鼠吗?”
不待萧北熠细想,他就被人蒙了眼,拖出了往生阁。
待他走后,一只银灰色小鼠鬼鬼祟祟爬上榻,讨好似的蹭那人指尖。她捏着它的尾巴将它倒拎起来,阴恻恻地恐吓道:“下次再乱跑,就把你丢去喂猫。”
“吱——”小鼠惊恐地尖叫一声,从她手里跳下来,灰溜溜地缩进角落。
另一边萧北熠回了府,脑海中往生阁主的身影不断与云舒重叠,他疑心大起,脚步一转,奔向云舒的院子。
紫苏正在收草药,见他来,张开双臂挡住院门:“萧公子,这么晚了,你来我家姑娘的院子里做什么?”
“云姑娘呢?”萧北熠脚步不停,自顾自往院子里走。
“我家姑娘已经休息了,您请回吧。”紫苏拦在他面前,死死守着门。面上镇定,心里早已慌了神,暗暗祈祷着云舒快些回来。
萧北熠不信她,抬手叩门:“云姑娘,你在吗?”
屋内没人应答,紫苏急得直冒冷汗,拽着他想往外走:“也跟你说了,她已经休息了,你快走。”
萧北熠又敲了两声,还是无人应答,他心下大疑,推开紫苏,抬脚踹开门。
“滚出去。”床帐里传来一声低斥,一只玉手掀开帷幔,露出云舒姣好的侧脸。她面沉如水,声音冷得像腊月的寒冰:“我再说一遍,滚。”
萧北熠却并未照办,跨过门槛,径直朝她走来。
云舒不自觉屏住呼吸,藏在帘子后的手暗暗伸到被褥下摸索着迷药。
三步,两步,半步……
她指尖挑开纸封,萧北熠却绕过她走到窗边,将半掩窗户关好:“夜里冷,小心着凉。”
云舒暗自松了一口气,却故作镇定地冷着脸:“出去。”
临出门前,萧北熠仍不死心地问道:“云姑娘,你有没有什么沦落在外的姐妹?”
云舒不答,似笑非笑地盯着他。萧北熠自知理亏,道了声抱歉,迅速转身离开,是他草木皆兵了。
确定他走远,云舒挥挥手让紫苏出去,平躺在床上,望着帐顶轻笑。被子边缘露出一片红色的衣角。
傻子。
翌日,萧北熠早早地候在云舒屋门外。他思量着自己昨夜贸然闯进云舒房里,她定然是恼了,一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