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歌,是诗——玫瑰信手翻开莎翁的《十四行集》,在琐屑的风声中与它期逢,花了一个中午的时间,她录下这首十四行诗,用作《珀耳塞福涅漂流记》新故事单元的序曲。
“天上的眼睛有时照得太酷烈
它那炳耀的金颜又常遭掩蔽
被机缘或无常的天道所摧折
没有芳艳不终于雕残或销毁”
不急,再等等···
“但是你的长夏永远不会雕落
也不会损失你这皎洁的红芳
或死神夸口你在他影里漂泊”
最后四百米,预备——冲刺!
“当你在不朽的诗里与时同长
只要有一天有人类,或人有眼睛
这诗将长存,并且赐给你生命”
裁判按下秒表那瞬间,中文系的欢呼声达到最高潮。
陈慰双手撑着膝盖、弓着背,腰上还挂着终点线,体育老师递给他一块白毛巾,他却只是掀起衣摆擦了一把脸,整个人汗得像是才从水里捞出来。
裁判让人搀着运动员往休息区里带。
“不用……”陈慰气还没喘匀,抬手拒绝了学妹,“我自己能走。”
他往玫瑰在的方向走了三四步,玫瑰就自觉小跑了过来。
“恭喜——”
‘啊’还没说完,玫瑰猝不及防被陈慰一把揽住,准确来说,是他靠在她的肩膀上。
那块干净的白毛巾,也顺手搭在了她头顶,盖住了看台上无数道探询的目光。
玫瑰下意识想往后退,他的嗓音沙哑又灼热,烫她的耳朵,说:“对不起,我先道歉,我只是有点累。”
陈慰脸上有运动完不自然的潮红,呼吸也没喘匀,整个人热烘烘的,像一轮小太阳。
玫瑰抠着手心,在“嘭嘭嘭”的心跳声中,闷声闷气地回了他一个“嗯”。
“呵!”陈慰笑出了声,说出的话像羽毛在挠人心尖儿。
“怎么感觉我在欺负你?”
“没有。陈慰……”
“嗯?”
“你真厉害。”
“我不厉害,是你比较厉害。”
陈慰将一只耳机塞进玫瑰的左耳,发烫的指尖不小心碰到她的耳廓,惊起玫瑰一阵战栗。
“刚才吻了你一下你也喜欢对吗
不然怎么一直牵我的手不放
你说你好想带我回去你的家乡
绿瓦红砖
柳树和青苔
过去和现在
都一个样
你说你也会这样
·······”
“陈慰,我——”
“我知道。没关系。我可以等。”
小星星:玫瑰姐姐!你们人嘞?说好的一起吃烧烤!!
玫瑰:先来三串苕皮,多加酸萝卜。
“你要吃什么?”
玫瑰还穿着陈慰的校服,陈慰背着单肩包走在她旁边,深蓝色卫衣里加了件白衬衫。
四月底的江州,昼夜温差还是有点大。
“我都可以。”
“那你能吃辣吗?”
“入乡随俗。”
“那好。”
玫瑰回:要肉,少放辣椒。
他俩经过老街区的一个巷口时,巷子里传来隐约的女孩子的哭声。
玫瑰想想觉得不对劲,又倒了回去。
巷子里没灯,玫瑰示意陈慰不要说话,两人轻手轻脚贴着墙根往里走了一段。
“求求你……叔叔,求求你不要这样……我妈妈还在家里等我——”
“得了吧妹妹,骗谁呢?我注意你好几天了,今天晚上又出来跟人喝酒?陪他们不如陪我啊!我有钱,两百一晚够不够?”
巷子深处是片废墟的天井,借着并不敞亮的月光,天井里一个中年男人挑着刀子,挡在一个小姑娘面前,那小姑娘脸看不清,但显然在害怕地颤抖。
玫瑰眼神一凛,手往腰后摸,摸到那瓶从不离身的防狼喷雾,稍定了心,又捡起墙根的一块砖头,掂在手里。
陈慰握住了玫瑰的胳膊,握得很紧。
玫瑰想甩开他,没甩开。
残砖的一角抵上陈慰的胸膛,玫瑰的眼神逐渐变得冰冷骇人。
让开!
她吐出无声的两个字。
“别冲动,他有刀。”
遇到这种事,陈慰也很慌,但他马上冷静下来,玫瑰却忍不了,她被黑亮的瞳孔泄露了内心的熊熊怒火,和恐惧……
“滚!别拦我!”玫瑰说完又要往上冲,陈慰更用力地拽紧了她,“我去!你留在这里拍照,留证据报警。”
“我去,你拍照。”
“不行!”陈慰态度坚决,不容置疑:“我不能让你去冒险。”
“你干什么!住手!别动那个女生!”
陈慰大声喝止住了拿刀的男人,他把背包垫在胸口,用灯刺亮男人的脸,毫不畏惧地大步往前走。
“嘁!”男人朝地上吐出了唾沫,十分不屑地扬起刀子,指着陈慰:“老子劝你别过来!少管闲事!老子在撩妹你没看到吗!”
被大叔压在柱子上的女孩儿满脸泪水,朝陈慰投来求救的目光,“救救我……”
陈慰眉心拧紧,握紧了手里的板砖,硬气说:“她不愿意。你再不走,我就报警了!”
“你报警试试?老子弄不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