糟。
余尽欢脸皮可厚了，笑眯眯的再接再厉：“想不想学学呀？”
她此刻有求于人，虽然心里打着算盘，但态度还是不由得放软了，她声音清甜，很独特，像是夏日山林间叮咚的流水清泉，也许她自己都没注意到，她态度放软了，声音也不由自主的甜了。
季木知咽了口唾沫，眼睫轻颤，握着笔的手不由自主的松了松，课本上的字一个都入不了眼，心下微痒，像是有猫尾巴轻轻在他心尖撩动，若隐若现，若即若离。
一字一句，都莫名牵动着他全身每一根神经。
想。
“不想。”
季木知也不知道为什么，或许他是知道的——他想再多听听余尽欢说话。只是这一刻不想去深究。
果然，余尽欢一看人拒绝了，连忙使出十八般武艺，给他好声好气的说了一大通钢琴优点，嘴巴都说干了，一看季木知，还是像个木头人一样，沉默执笔坐在书桌前，半点不给个回应。
余尽欢心想：我为什么要求他啊，他现在是我的厨娘哎，我是他雇主哎，雇主要他做什么他还能拒绝不成？再说，又不是多伤天害理的大事。
她觉得她前面的脑子可能累了，才会让她这会嘴巴都磨出火星子来。
想通了，余尽欢直接压着他答应跟他学钢琴。
还好一通折磨他。
—
余尽欢总觉得乡下的时间过得很慢，一整天的时间很漫长，她以往可没有时间发呆，现在她有大把的时间对着窗户，对着田野，对着星空，发呆。
每次都觉得过了很久，再看一眼时间，其实才十分钟不到。
百无聊赖的余尽欢躺回座椅，看着自己的笔记本发呆，正反复揣摩，却猛地听到一阵喧闹，男人的咒骂声和女人嘶哑尖利的哭泣，加入了只有虫鸣风过林稍的夜晚。
余尽欢捏着本子的手一抖，只觉得自己的心脏也跟着颤栗了起来，书角撕开了一丝裂缝。
乡下的房子挨得近，隔音也不好，再加上那家人闹得大，就像是有一家人在你眼前上演一样。除了看不到人。
余尽欢依旧保持着那副低头看书的样子，只是手下的动作僵硬，捏着的书页迟迟没有翻动。
良久，她起身，出了书房，顺着楼梯，去了顶楼。
季木知在她起身的时候便抬了头，看她的身影消失在拐角，思量片刻，还是起身跟了上去。
余尽欢的房子是整个村子最豪华的存在，也是最高的，站在顶楼，房子周边一览无余，甚至能看到别人在自家院子做的事，自然也能看到那家爆发争吵的家庭。
夫妻两人似乎是在院子里争吵，男人面红耳赤，手舞足蹈，骂出的话夹杂着生涩难懂的方言，含糊，一看就是喝了酒的。
女人坐在地上，发丝凌乱，毫无形象的大声哭嚎着，中年女人哀戚的哭声，在余尽欢听来，有种特别的氛围——恐怖的氛围，小时候，她听着那些女人们的哭声，总会毛骨悚然，一度以为，厉鬼的哭声，大概如此。
而男人的咒骂声，喝醉后的口不择言，更是她从小就熟识的，那是她小时候梦中的怪物。
她坐在椅子上，手肘放在围栏上，静静的听着，后面还夹杂了孩童的哭闹声，这一派本该让人见了唏嘘难掩的景象，余尽欢却似乎听得十分怀念。
或许不是怀念，但季木知暂时想不到别的什么词了。
夜幕降临，月色爬上树梢，他借助着月光，看到了余尽欢的表情，他本来以为她又想看看热闹，但看到她的表情时，他又否定了这个想法。
他看着她沐浴在清清冷冷的月色下，莫名觉得她的身形竟是比月光还来的飘渺，孤寂，像是随时都能消失在空气中一般。那被月光撕扯出来的影子，也孤独的可怕，哪怕他靠近了，也仿若与她隔着一堵怎么都凿不开的墙。
季木知心底升起他此刻难以理解的情绪，但有一点，他从始至终看得明白——他对余尽欢好奇。他好奇她的所有。只身一人来这穷乡僻野，万贯家财却只雇佣他一人，日日笑颜却怎么也抹不去她眉梢的荒芜……
余尽欢：“站那干什么，想看热闹凑近点看啊。”
季木知思索的时间里，余尽欢已经发现了他的存在。
他也不躲，坦荡的从黑暗之中走出，光影在他身上荡了一个来回，他就走到了她身边，站着，问道：“你在看热闹？”
余尽欢不假思索的点点头，状似兴致勃勃，指着那个不断发出肮脏词汇咒骂的男人，说道：“他喝醉了，你喝醉会这样吗？”
季木知皱眉，他不喜欢她把他跟这种人放在一起说，厌恶的说道：“不会。”
余尽欢：“我还以为你会说，男人喝醉都这样。”
她仔细想了想，上辈子，好像没看到过他喝醉后失态的样子，她和他只喝过一次酒，她想把他灌醉，看看他会不会露出男人在酒场上会露出的样子。但没想到把自己灌醉了，他也只是淡淡的拿着酒杯，淡淡的透过酒杯看着她。
她睡醒之后，就发现自己躺在了床上，床头桌放着一碗热的醒酒汤。
她也不确定季木知那天喝醉了没有，反正她想看到的，一点没看到。
季木知眉头皱得更深了，这次还转了头，似乎有些生气，冷声说道：“我跟他们不一样，这只不过是他们为自己发泄情绪找的借口。”
说着，他转身就走，脚步声有些沉重，好像在宣告自己带了火气。
余尽欢看着他离开，视线又重新回到那个院子。
“你是想把自己冻死在今天吗？”身后传来声音。
余尽欢才后知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