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一片天地飘缈之中。
琴音落定,白韶微怔喘息。
“奇哉!”巫琴先生马上追问,“这张凤势琴不同于寻常之琴,常人弹它声如槎朽枯木。你这小姑娘,又是如何弹出这般和畅的琴音的?”
“这就叫天赋。懂吗?巫老头。”
一直未露面的夏玲冷不丁地冒出来搭腔,她搂住白韶的脖颈,津津乐道:“小韶当年要不是家里条件不允许,早就是音乐学院的高材生了。”
“哦?”巫琴先生饶有兴致,深笑着说,“看来你这小姑娘是继承了父母的天资。”
我父母?
白韶闻言侧目,存疑时余光恰好扫到夏玲垂涎欲滴的神情,那家伙正暗搓搓的朝凤势琴伸出魔爪。
“啪”的一根旱烟杆打在夏玲的手背上,夏玲触电般弹起,疼得龇牙咧嘴,大叫:“巫老头!你敢打人!”
“此琴名贵,俗人勿动,”巫琴先生刻意压低嗓音,又在夏玲愤恨跳脚时激怒她,“不过这位白姑娘与尔等凡夫俗子不同,她想摸便摸,想弹便弹。”
说完他还不忘朝白韶做了个“请”的动作,并笑称:“白姑娘,请、摸。”
“呃,”白韶失笑,“不要拉踩。”
“死老头你…”夏玲勃然瞠目,这下彻底不干了,拉着白韶就走。
巫琴先生见她们要走,一时急了,急扑上来,一把箍住白韶的脚踝,“白姑娘,莫走!”
白韶顿觉脚踝刺痛奇麻,登时大叫:“啊,好痛啊!”她蹬腿挣扎,巫琴先生拼死不肯松手,夏玲又拽着她的上半身。这两人水火不相容的较劲发狠,直扯得白韶就要散架。
夏玲咬牙切齿:“巫老头,放手!小心告你非礼啊!快给姑奶奶放手!”
“不…放!”巫琴先生撒开泼,倔道,“老朽知音难求!今天白姑娘必须留下来学琴!”
夏玲咬牙,“强卖强买啊你!放手…”
“打死不放!”
身陷混战中的白韶头晕眼花,倏感一股电流从脚踝直冲入颅顶,她痛得身体一僵,体内似有一股压抑已久的劲力冲破了封印禁制,欲要仰天喷薄!
白韶惊出了颤喊,胸口竟有奇光一闪,转瞬间巫琴先生“唰”的从兜里掏出一沓条子,挡在她的胸前,晃出闪光。
夏玲回过头,见巫老头换了副殷切的嘴脸,向她推销着说:“老朽拿戏园的赏光券换白姑娘如何?”
“我呸!”夏玲怒啐了口。
“咳咳,保证是顶一等的雅座,戏台上来往的名伶,皆可以合影留念的亲!”
夏玲转了转眼珠子,讨价还价,“还要预备上本小姐平素爱吃的酒菜点心。”
“得嘞!”巫琴先生大喜,“成交!”
白韶一个趔趄,差点栽倒。
巫琴先生抬头看了眼钟表,已至戌亥二汇时分,他好整以暇地在凤势琴前燃了柱香,随后净手,调弦,坐定,继而望向白韶。
“白姑娘,”巫琴先生说,“习琴,首要的是学会听琴。听琴时要尽量放缓呼吸的节奏,调气静心,形神合一,方能从琴音中感悟到古琴的纯粹:和,静,清,远……”
白韶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手搭双膝,琴音渐起,她细细研磨着这席话,浑然不觉光阴飞逝,天旋日沉。彼时,东方七宿缓缓升入夜空,照亮了苍茫众生脚下的归途。
………
良久,白韶察觉到自己的身形正在微微地颤动,她蓦然睁开眼,万籁俱寂,眼前尽是茫茫一片的虚无。白韶又惊又疑,伸出手臂朝前探去,趔身,居然头重脚轻的在空中翻了个跟头。
什么情况!
白韶大惊,跌跌撞撞得朝前跑去,她脚下一空,再翻了个跟头。于是接连数次,她才恍然大悟自己正悬浮在半空中!
“巫琴先生……?”
“夏玲姐………?”
“唔…救命…”白韶大声呼救,然而那些声音全都石沉大海溅不起一丝水花。
她仿若溺水,四肢狂乱扑腾,一缕缕的微光从更深处的四面八方涌上来,闪烁着,从下而上绕过白韶的身体,在她眼前的黑暗里肆意得翻涌,一把琴的模糊轮廓被勾勒了出来。
白韶神色一惊,讷讷道:“这是…那把凤势琴!”
“铮——”
一声雄浑的太古之音震撼苍穹。
天地灵气在这瞬被抽到高空凝成了光柱,轰然贯入琴身中。凤势琴开始嗡鸣震颤,运劲翻转,露出琴底龙池之上的铭文镌刻。
那行篆字金光迸发,白韶目瞪口呆,恍惚间竟念了出来。
——岚山朱毓琴。
再一声!凤皇高鸣于九霄云天!
混沌的长空被撕开了一道延绵数里的口子。光晕从巨大的裂隙中倾泻而下,白韶慌忙抬手,去遮那耀眼的光芒。是时天地骤变,一涓溪流蜿蜒湍急,绕过沉木,从九千尺的陡崖坠落山野。烟雾升腾,鹰低空飞掠山谷。万里青山翠蔓攀入云端,松涛于山巅长啸。遥遥云海隐约传来了清幽的琴声。
风云际遇,自此隆重拉开了序幕。
白韶怔在原地,半晌,茫然的探出一只脚。这是哪儿?她环顾四周,向着远山吆喝:“有人吗?”
——有人吗!
回音撞上峭壁,惊飞了鸟群。隐隐有琴音应答,似是从半山腰传来的。白韶当即挽起了裤腿,深一脚浅一脚的朝山上蹚去。
琴息摩擦入耳,将她引入一片松竹林里。林中雾霭沉沉,辨不出方向来。白韶徘徊了数圈无果,索性眼一闭,耳旁忽有琴声拨动。一滴露珠滑过叶脉压低叶尖,再凌空弹起,“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