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阿婆,鲁州就在这里。”
赵阿婆直勾勾的盯着绘本上的那条河,嘴里曲调不歇,那梅庵小调时而泼辣,时而婉转,唱到正盛时有人来敲门。
赵阿婆失神地望过去,白韶只得说:“我去去就来。”
夏玲托邮差送来了一箱名贵药材。
邮差吊儿郎当,称太重了搬不动,撂村口请自便,又一伸手,讨了俩子儿,扫兴离去。
白韶只得速穿起外袄出门,临走时还不忘嘱咐赵阿婆先吃饭,阿婆正抹着泪,不知在寻思什么伤心往事。
白韶顶着斗笠,呼哧呼哧的走在雨里,帽檐坠落一串水帘,叮咚叮咚,就像那日竹林中泠泠的琴声,她不自觉地联想到了“岚山先生”这个名字。
那天…并不是个梦吧…
白韶最近总是这样胡思乱想。可是,那不是个梦,又会是什么?
雨天负重往返,耽误许久,返回时几只野猫突然挡住了白韶的去路。猫咪们在雨中一步三回头,焦急地引她往回走。白韶顿觉不妙,当即将木箱子朝肩头一扛,踏起水花发足狂奔。
一推开家门,白韶陡地僵在了原地。此刻扎入眼帘的一幕,惊得她浑身打抖。药材箱子“咚”的砸在了地上,碎了满屋的狼藉。
“赵阿婆?!”
房间狭小阴暗的一隅,赵阿婆面如死灰,踡跼着身体,无数黑气如一条条细蛇,钻罅觅缝,直透她的皮囊,霎时延至周身!赵阿婆痛得发抖哀吟:“故乡…俺的故乡…”
“阿婆,你振作起来!”白韶急去捺赵阿婆的人中,猛地按了几下,赵阿婆陡然弹坐了起来,在浓稠的黑气中放声大哭,“整整五十年了!”
“整整五十年了…”赵阿婆捶胸悲嚎,哭得肝肠寸断,“俺忘了…俺忘了俺家在哪儿了!”
眼见着她身上的黑气越来越浓重,白韶震惊之余,急中生智。心道赵阿婆或许是受过什么刺激,失去了家乡的那段记忆。这么多年她孤独一人,漂泊无依,定是那首梅庵小调,让她重新捕捉到了家乡的气息!
“阿婆,有我在…别怕。”
白韶一咬牙,搂住赵阿婆的身子,“我们一起唱曲子,慢慢想…慢慢想…”
赵阿婆抽泣难抑,白韶索性将她埋在怀里,就像哄襁褓婴儿入睡一般,轻拍她的肩胛。
时间为她们慢了下来。
在二人的心中,仿佛都有琴声在轻颤,正娓娓诉说着一曲相思绊人心。
长相思兮长相忆
短相思兮无穷尽
知我相思苦
苦我思乡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