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仓耳匆匆忙忙地跑进院子里,却到处找不到沈竹烜。
最后在洛乘雾居住的房屋前找到了人,“少爷少爷!不好啦!外头有人来挑事!”
“何人?”沈竹烜佯装嫌弃地看了他一眼,“这么慌张作甚。”
“洛姑娘已经走了?”仓耳看到屋内空无一人,诧异了片刻。
而后才想起来自己是要说正事的:“是何霄!”
果不其然,来了。
沈竹烜收扇,笑吟吟地走了去,故人久别重逢般欣喜道:“何兄,许久不见,甚是思念!”
末了,还分外关切地问:“何兄怎么这般消瘦了?”
何霄也笑,回应道:“圣上两个月前派遣我去齐州治理难民问题,要解决的事务太多,每日生活都昼夜颠倒,所以大抵是劳累所致。”
“照你这么说,是圣上给你派发的任务太过苛重了?”沈竹烜问道。
何霄眉眼一跳,在心中问候了对方数遍才开口:“能为圣上的万里江山尽一份绵薄之力,是我等荣幸,又怎会觉得苛重。”
“倒是你每日都这般清闲,着实令人羡慕啊。”
傻子都听得出来何霄在阴阳怪气什么。
旁边的苍耳听罢眉头紧皱,正想反驳一番,沈竹烜就先笑着开口了,语气颇为无奈:“我何尝不想为圣上多多效力呢?可就因这一身疾病,心有余而力不足罢了。”
两人说得有来有回,明面上客套有礼,背地里却暗暗较劲。
何霄又道:“回京路上听闻沈贤弟纳妾一事,就想登门拜访一番,你不会责备我这般唐突罢。”
“那自然是不会的,你愿意来我是万分欢迎的。”沈竹烜说。
“说起来,我看你这静悄悄的,不像是刚成过亲的样子啊。”
仓耳听罢,耐心解释道:“我家少爷与夫人不喜喧闹,便没有大张旗鼓地操办,请来观礼的人少,自然就安静了。”
“没有大张旗鼓?”何霄嗤笑一声,字里行间满是讥讽之意,“我可是听闻,数日前,迎亲队列浩浩荡荡地出了京城,那阵仗百年难得一遇啊。”
沈竹烜笑容不改,淡淡说:“听闻罢了,又非你亲眼所见,莫要轻信。”
何霄又问:“那我能否见上夫人一面呢?我颇感好奇,究竟是哪家的姑娘有这般花容月貌,能入得了沈贤弟的眼?”
他前面铺垫了这么多,字字诛心却总被沈竹烜不咸不淡地带过,终于是图穷匕见,暴露了自己的真正来意。
“此言差矣,应该是我入得了她的眼才对。”
沈竹烜装模作样地叫仓耳去请人。苍耳小跑离开,片刻后回到院里,面上带着歉意,“夫人身体突然抱恙,不方便见客,还望何公子体谅。”
“成亲成得好好的怎会突然抱恙,”何霄显然不吃这一套,仍旧咄咄逼人,“难不成沈贤弟这病还能过给他人?”
沈竹烜没理会他的挑衅,准备赶人出府,不料身后突然传来一道声音。
“竹烜,外面是何人来访?”
话音清冽,让三个人皆为一惊,回头张望。
只见洛乘雾不知从何处找来一段白绸缎,缠绕在自己的眼睛上,走路也慢吞吞的,宛童还在一旁搀扶着她。
沈竹烜瞬间明白了她的用意,连忙上前扶住她的手,靠在耳边轻声说:“是何府的大公子何霄,我曾同你提过他。”
洛乘雾为了表现自己是真患有眼疾,特意微微侧过身,没朝着何霄所站的位置行礼,“见过何公子。”
饶是平日里巧舌如簧的何公子,看到那道白绸也语塞了片刻,但很快便摆出假笑,虚与委蛇道:“果真是郎才女貌的一对,沈贤弟好福气啊。”
沈竹烜看向他,点头表示赞同,把对方气得不轻。
“你怎么也不请人家进来坐坐?”洛乘雾问向身边人。
“不必,我还要快些回京向圣上禀报灾情,便不久留了,”何霄婉拒了邀请后,又佯装惭愧说,“今日行程太过匆忙,也没来得及给二位准备些贺礼,过几日我定会派人来补上。”
沈竹烜朝他行辑,本就美如冠玉的面容上笑意更甚:“那就先谢过何兄了。”
“……瞽人配病秧子,真是天生一对。”何霄低骂一句,气急败坏地离开了。
看何霄走出大门,危机终于解除,仓耳第一句话是:“洛姑娘幸好你回来得及时,不然后果难以设想啊!”
沈竹烜第一句话是:“你方才竟没有连名带姓地称呼我,好生感动。”
“……”刚扯下绸缎的洛乘雾翻了个白眼。
“洛姑娘,小的有个疑问,为什么您恰好赶回来了呢?”仓耳问。
洛乘雾叹了口气,开始娓娓道来。
……
天还未破晓的时候,洛乘雾便离开了府邸,抄了条近路往出城的方向奔去。
赶路许久,天边渐渐泛起了鱼肚白,朝阳也破云而出。
眼见就快要到城门脚下,她路过一家酒肆,偶然听到有个人说:“莫约半个时辰前吧,那何大公子从齐州归来,脸上端的是笑容满面,甚是意气风发,想来是治理难民一事颇有成效。”
洛乘雾的听觉向来敏锐,常常在街上走一遭就能听到不少风声窃语,其中不乏有关于权贵世家、朝廷中人的议论,这些她都不怎么放在心上。
但方才听到的这条,又是从齐州归京,又是治理难民一事……她便断定了那人口中的,正是如今风头正盛的何家,也是她最为痛恨的存在之一。
关于仇敌的消息自然是要听一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