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乘雾不动声色地放慢了脚步。
“巧了,我当时正好从风月楼里出来,便看见了何公子本人,确实是有气宇轩昂、玉树临风之姿!”这是另一个人的声音。
顶着箬笠的渔夫调侃对方:“从风月楼出来?你是又在那处过夜了罢!”
木桌的另一端,青衣男子颇为豪爽地饮尽杯中酒,笑道:“人生苦短,及时行乐嘛!”
“不过……何公子怎会出现在那条街上?那与京城是相反方向啊!”
“嘿你这般一说,那条路上也没有什么值得那些世家公子光顾的地儿啊……他莫不是去拜访沈二公子?”
对方思虑片刻,赞同道:“是了,传闻说这两人也有些交情,沈二才成亲不久,他若不去恭贺也有些说不过去。”
洛乘雾听着,越发觉得奇怪。
这俩人能有交情才怪。
明眼人都知道,如今京中最强大的两方势力,一是何家,第二便是沈家。
至于何家如何能排上第一,要归功于他们家中的小姐,也就是如今受圣上宠爱的何贵妃。
何贵妃膝下仅有一子,如今已出宫封号永靖王,但其子出类拔萃,早早得到了圣上的青睐,是储位的不二选择。将来若顺利登基,何家便是帝王外戚之族,其地位高不可攀。
能有这般光辉的往后听起来确实令人咂舌,但问题在于现如今的永靖王并无任何军功,也从未拿到过兵权。
大越立储,本就有以军功为标准的不成文规定。若无功立储,一来不能使众人信服,二来愧对了列祖列宗。
而说到兵权,自古以来它便是至高无上的权力象征。有储君之位又能如何,得兵权尚能制天下动四方,不得兵权却难立于世。
对此,何家便把矛头转向了沈家。无他,因为兵权和军功镇北将军沈大公子两个都占了。
如今北垣奚人有卷土重来之势,沈大将军又是靠曾经大败北垣才出了名的,想来近几年若是没有什么不虞之变,兵权很难易主。
退一步说,就算不将沈大将军纳入顾虑的范畴内,沈家其他几人也不容小觑。
沈家作何态度还难以揣测,但何家早已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明面上相处是一派融洽,暗中则把对方视为了眼中钉,肉中刺。
在这样利益冲突的关系下,不去给对方找茬都得说句谢天谢地。
都说无事不登三宝殿……或许何大公子还真就是去给沈竹烜找茬的。
洛乘雾心中直觉要出事,转身奔腾而去,其动作之迅速猛烈,愣是把旁边交谈的两人给吓了一跳。
渔夫疑惑道:“这兄弟骑马便骑马,这般气势汹汹做甚?”
“那身形不太像男子……”青衣男子想了想,道,“应当是位女子。如此潇洒,想必是某位女中豪杰!”
“你光靠身形就能辨认出来?”
“风月楼我又不是白逛的……”
待到洛乘雾回到府邸门前,便听到里面传来谈话声,正值何霄询问能否见上夫人一面。
幸好是赶上了。
洛乘雾没有片刻犹豫,奔向府后的空旷处,翻墙而入便看到了宛童,后者甫一见到她就褪去了满目焦虑,又惊又喜道:“小姐!?你回来真是太好了!”
听完对方三言两语的讲述,她神色凝重道:“若何霄今日没能见到人,下次见面就不是言语相问这般简单了。”
“小姐不如带着面纱出去?”
“不可,这样他必定更加生疑。”
“那该如何是好?”
“宛童,你快去取白绸缎来……”
……
事情讲述到此,仓耳感叹道:“多亏那位风……风月公子啊!”
“你也看到了,姓何的必然已经起疑,你若执意孤身离去……”沈竹烜停顿片刻,状似无奈地朝她一摊手,“再遇到这样的状况,我可应付不来。”
洛乘雾:“……”
当日她极不想用成亲这个办法,怕的就是遇到刚才那般状况。
但既已用了,也安全出了京城,她也不好再多说些什么。看了沈竹烜片刻,她才有些别扭地开口:“那你还不快收拾东西?”
沈竹烜就像早已预料到这般局面,笑盈盈地说:“早就收拾好了,随时可以出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