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枚中间刻着“宋”字的玉佩赫然映入杜婉茹的眼中,那晶莹的白玉质地,却让杜婉茹眼前一黑。
她用手撑着那柜子,才勉强使自己站稳,大口呼吸了几次,杜婉茹稳了稳心绪,这才再次看向那枚玉佩。
她慢慢拿起这枚故人的玉佩,看着那刻着的字,几十年前的回忆也慢慢浮现,
那年,她对一个新科进士一见钟情,可那人却已经有了妻子。
他很爱自己的妻子,却被妻子的娘家人连累,锒铛入狱,不仅断送了仕途,更是连性命都不一定保得住。
她不忍心看着他葬送自己的前途,不忍心看着他忍受牢狱之灾,她找到那人的妻子,那个叫宋宁的女人,劝她说,
“有你在,即使童安侥幸被赦免,可他读了这么多年书,再有才华,也只能是碌碌无为,而我不仅能将他从牢狱中救出来,还会说服我爹娘全力扶持他,他的才华和抱负,他为民的仁心,值得他站在众朝臣之首。”
“这一切的前提条件便是你必须离开,你身上流的鲜血,是圣上心中的刺,只要有你在,他便不会成功。”
再后来,她杜婉茹如愿以偿,往后的几十年,她再也没见过那个女人的身影,她消失得干干净净。
可就在她满心期待童安的爱也要属于自己时,这枚玉佩出现在她的眼前,原来那个女人一直在他的心里。
他不让仆人碰这个柜子,不想被人察觉,他一定是经常拿出来看吧?他说自己已经忘记了那人的面容,可却悄悄藏着刻着她名字的玉佩。
多年前他没有说出自己想要的话,而今再次和好,他依然是让自己在等,她等啊等,始终没有等到,如今看着这个玉佩,她终于认清,那是因为童安对自己只有敬重,根本没有爱,她误会的那些眼神,只怕是另有深意。
或许是愧疚?愧疚他自己说谎,对她杜婉茹说已经忘记了宋宁。可若是他知道了自己当初使的手段,他还会愧疚吗?
原来他要对自己说的话,不是自己渴望了将近二十年的话,她该怎么面对今夜?杜婉茹蜷缩在地上,心疼地无以复加,却又不敢哭声来,她后悔了,这么多年的相敬如宾,她得不到童安的心,从一开始便是注定的。
这是她杜婉茹耍手段偷来的十几年,如今该是由她亲手扭正这个错误了。
将最后一份文书处理完后,童安迫不及待走到卧房门外,可看着敞开的房门,他却又犹豫了。
他已经喝了冷酒,他这个年纪已经没有了在情爱上的勇气,他要借着酒兴,把那首写满爱意的诗词,在那月色之下,亲口对妻子诵说。
他进了屋子,却看到妻子坐在桌前,手上拿着什么东西,正盯着看。
他走近一看,妻子手上赫然是那枚被他扔到角落里的玉佩。
童安的脚步顿住了,那一瞬间,入口不久的冷酒似乎顿时涌入血液中,直刺激得他眼前一黑,险些站不稳!
“是我的错,耽误了你这么多年!”听着妻子这平淡无波的话语,童安心中更加慌乱了,比他多年前面对两军交战时还要害怕数倍更多。
“你听我解......”话未说完,杜婉茹打断了童安。
“当初,是我宋宁离开你的。”
“童安!当初是我对她说,只有她离开,我爹才会把你从牢中救出来!”
“是我把你们这对有情人拆散了!”
杜婉茹一连串的话,却听得童安更加心慌,“婉茹,你是在说气话?我跟你解释,那玉佩是我忘记......”
“我们和离吧!”不想从丈夫口中再听到他的口是心非,她索性打断他的诡辩。
或许他是因为童焱才不得已撒谎,可她如今已经感到厌烦,她要亲手结束这一切。
“你是在开玩笑吧?”童安瞪大了眼眸,不可置信。
“你不信?好,那我告诉你当初我是如何拆散你和宋宁的!”杜婉茹不等童安回过神来,将那近乎二十年前的往事,一字一句地,悉数对他说了出来。
月色如华,童府中仆人不知都去了何处,唯有那主人的屋子灯火通明,声音起起伏伏,似乎是争吵,又偶有哭泣。
直到油灯燃尽,童安仍觉得自己仿佛是在梦中,他快要窒息了,宋宁的面容慢慢清晰了起来,他想起那抚摸着肚子的双手,想起那看似无情的面容之下,似乎是藏着他忽略了的痛苦。
“你去问问当年宋宁的嬷嬷便知道了,我给了她一笔钱,让她离得远远的。”
妻子的话此刻却像是一张无形的网,将他捆绑束缚,勒得他无法呼吸,宋宁的面容越来越清晰,额尖的汗水滴落在玉佩之上。
童安再也忍不住,眼前变得恍惚,妻子的身影也慢慢模糊,气血上涌,喉咙腥甜,他终于倒了下去。
有人在京城知道了多年前的往事,而在那遥远的北境之地,北陈城的一家三进院落的朴素宅院中,却有人深夜未眠。
李守再一次从梦中醒来,燥热难耐,索性深夜喊来大夫。
胡子花白的老大夫把脉了有一阵子,却只是摸着胡子沉默。
“封大夫,有什么毛病没?您直说就可。”他这大晚上的脱了衣裳,泡冷水里,还是感觉燥热,还真是邪门了。
“按照将军所言,”老军医停顿了,抬头看了看这眉目紧蹙的将军,继续说道,
“依老夫看,将军是肝火旺盛,阴阳失调之症。”
“老夫知道李将军每日里忙于军务,未曾娶妻,依老夫看,早日成婚,这病早日痊愈。”
老大夫走了,可留下来的这两句话却让李守彻夜未眠,他不敢闭上眼睛,只怕梦中依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