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李子衿走了两步之后,郑江离从腰间掏出一颗琉璃珠。这珠子,是郑江知给的,她见郑江知用过,用这珠子打人一打一个准,也不知道自己用的怎么样。
手半掩在袖中,琉璃珠放置在中指和拇指之间,然后瞄准李子衿的小腿,用力弹开——精准砸中,力道不小,李子衿当场吃痛惊呼了一声,伴随惊呼声的还有她的倒地。她那两支刚插好的簪子也摔了出来。
真是在一众人面前丢尽了脸!
李子衿狼狈又愤怒,却不敢当着众人的面发作,只能将头伏低,不让众人瞧见自己的狼狈。
几个与李子衿交好的女娘和侍女们慌忙跑去扶她。
郑江离又是几颗珠子,干倒了几位侍女。
侍女本是要去扶人,却不成想自己却压在了自家主子身上。
李子衿终于忍不住,嗷嗷大叫:“放肆!你们都放肆!快给我起来!”
众宾客见状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李大人和李夫人终于被声音吸引了过来,见自己女儿倒地,马上心疼起来,斥责起侍女。
郑江离欢快地拉了拉旁边郑江姝的袖子:“快看她。”
郑江姝瞬间知道自己的阿姊是始作俑者,可还没来得及说话,只听见她继续说道:“方才我水喝的有些多,要如厕。”
“杯里是酒,你可是一口没喝。”
“那便是吃坏肚子了。旁人问道,就如此回答。”
不等郑江姝追问,郑江离便在一片混乱之中悄悄离开。
不得不说,李家宅院真的是大。九曲回廊,弯弯绕绕。路上还有有三三两两家丁手捧菜品行色匆匆,应该是为了置办今日的及笄宴饮。
如此大摇大摆得随意走动一定会招人怀疑。
郑江离抬头看了看屋檐,又环视四周见刚好没人。于是踏轻而上,顷刻就飞上了屋顶。
虽然郑江离此时的身体比不得从前,既有寒疾加身还不宜动用内力,可武功底子还是在的。诸如用弹珠打李子衿又如此刻轻松踏着轻功飞上来都是易如反掌的事情。
郑江离与顾万泽游历在外多年,偶尔迷路也是常有的事情,故而她早已练就了眼观六路并且能够将地形牢记心中的本领。她在屋顶不过一盏茶的时间,便已经摸清了整个李宅的内置方位,院子大固然是好的,可惜总是有一两条路是没有人手能顾及的。
郑江离瞧见有幢房子门前还有两家丁把守,看来能算是李家重地了,那么不是库房就是书房。
郑江离在脑中迅速盘算好路线,朝目的地赶去。
轻声来到一侧的窗户边,轻轻推开便一翻而入。
屋内成列着几个大书架,书架里琳琅满目,一面墙上挂着一幅水墨山川图。郑江离在屋顶观察时,这幢房子大得很,不知道时屋内陈列过多还是郑江离的错觉,她竟然觉得这书房比在外面看时小了不少。
可她无暇细看,只能快速踱步走到房间中央,那里放着一张花梨大理石桌案。
一般公文似乎都会放在这里。
郑江离翻了翻,案上只是磊着各种名人法帖,还有些宝砚笔筒。没想到这位掌管赋税钱财的度支尚书大人还是位书道爱好者。
郑江离没多想,迅速移步到书架前,去寻找自己想要得关于粮价的线索。
可是书架上也只是些李大人所好的圣贤书,没有什么朝中公文。
难不成这位李大人比阿耶勤勉,从不积累公文?都是今日事今日毕吗?
但是饥荒事态严重,粮价上涨,造成许多百姓都活活饿死,这将会导致地方户籍的变动,这样的变动一定不是小数目,地方官员一定会上报。可是上报就应该汇总到主管赋税钱粮的度支部。若公文都在度支部,身为尚书令的郑秩统管尚书部不可能没有听到一丝风声。
她曾朝郑秩打探过粮价的事情,郑秩确实是什么都不知道。她也曾去翻过郑秩的书房,确有公文折子,但全都无关粮价。
所以上报粮价的公文要么在半路被压了下来,要么就是李东任给藏了起来。
她听郑江姝说过,李东任官居二品,是朝堂正真能面见天子的肱骨之臣。如果说,李东任是无辜的,没有洞悉到民间粮价,那么能掠过正二品大员压折子也说明了对方势力不可小觑。但如果这些粮价公文是被李东任给藏起来了,那么也说明粮价的波动触犯了他的利益。
那么又是他的什么利益呢?
郑江离叹了口气,径直走到那副山川画卷。
这幅山川画,柔和清淡,如烟似雾,画中高耸的山峰似被罩在雾中,只露出几块嶙峋的怪石,参差的树木依山势而生,高矮不同。
这画郑江离看了半天也没看出是那位名家所作,上面无印无落款,而且依照墨迹干涩的程度,似乎时间也不久远。她推断这画不值几个钱。
仅仅是书道墨宝在此,为何还有人看守?
郑江离再次抬首看向那幅画,给她的感觉是如烟似雾。
雾。
这里是不是有什么东西也被藏了起来?
可是会在哪里呢?这里明面上都是一些平平无奇的东西。
郑江离缓缓闭上眼睛,又想起了从上而下来看这个房子的构造。
再次睁开眼睛,她拿起画的下摆掀了起来。
果不其然,映入眼帘的是一块带有印记的砖头。郑江离没有犹豫,立刻就按了下去。这面墙便向内旋转了半分,刚好流出了空隙,足够一个人进出。
郑江离伸头朝里望了望,只见里面一片漆黑。
她正犹豫着要不要进去,就听见外面的声音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