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鸡初鸣五更中,旭日东升红似火。
古城墙绵延相连,百米高的墙面上布满点点青苔,郭外高悬的金字木碑上——
“淮州城”
掩映在周遭未亮仍是暗沉沉的一片环境中,唯有红日血煞半空,如白昼降临前最后一道关卡。
城墙上的将士阴着眼,看向远方黄土滚滚两道开,一匹铁骑如风飞驰而下。
“吁——”
马只两蹄前仰打转刹住,同时马背上的人腰佩騂争弓,手一挥。
“嘣!”
四方红巾包裹的木匣子重声落地。
“驾!”
厚重一声,骑兵飏长顷去如登天衢。
“开城门!”
一声划破天际的号令,高耸而立的城门支柱架被拆开,大门徐徐展敞,铜钉在日照下泛发出银色的光泽。
城门首卫将领率三人出。
卫兵拍身蹲地,解开方巾,一个菱形大木盒。
将领:“打开。”
卫兵又短又宽的指甲尖渗入泥黄扣盖开铜制的匣箱,目光所及都投着这双手的响静。
“……”
众人僵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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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报——”
马蹄声踏踏不绝,号令从一个驿站十万火急加传至另一个驿站,直通皇城,甬道内物议沸腾。
宫殿外传来将士急促的脚步声,烈瀑下将士头戴朱红漆笠,绛色连环铠甲,高靴云嵌,左手腕夹紧着一个木匣子,狂奔大喊:
“报——”
御书房,萧珩头靠龙椅眯眼打盹,这几天他莫明头疼得慌,政务也都交由宰相去处置,属实清闲不少。
公公失了阵脚般进殿,探试的说道:“……边关加急有要事传报。”
“快快宣见。”萧珩睁眼,端坐起,恢复些精神来。
将士一身铠甲只来得及卸了兵器,他将手中木盒双手盛上,“禀告陛下五更时分一骑兵抛掷淮州城门。”
公公:“淮州?可是梁魏两境之间的要塞!”
萧珩朝公公看了眼,公公上前拂尘一挥夹于臂腕,将盒子打开……
打开那一瞬,吓得他惊声连退几小步,
他这一退,萧珩也看清了,一个人头。
公公转声低头道:“是传信的卫兵。”
“朕派去退婚贴、探信的?”
“正是!”
公公弓着腰,惊慌间又瞟了眼盒子里的人头,突然!
“这还有封信!”公公小有惊叹得说。
他面部扭曲,五官急成一团,两根手指寒颤小心地夹住信封,一把抽出。然后躯腰折背双手恭敬地奉上。
萧珩看着沾有血渍的信封,两须粗眉皱成个倒八,公公见状又连忙将信封拆开,取出里面稍微干净点的白纸。
萧珩卷开这条窄断的长笺,上面写道:
“三月之后前来迎亲。”
纸上左下角还盖有大魏皇帝特印玺,丹朱一角……
萧珩手曲成拳,将纸一揉成团,容颜大怒:
“放!肆!”
心一梗,气得口吐黑血,应声倒地。
“陛下——”
公公吓得长跪在地……颤颤巍巍跪爬到萧珩身边赶紧扶起,“传太医!快传太医——”
关外加急传报,梁帝气暴吐血的消息很快传遍整座皇城,大殿外后宫佳眷鱼贯而入,但都只能在屋外头候着。
内室除了太医,陪同的就只有赵公公、太子和高贵妃。
皇后多年前病逝,皇帝再未立新后,后宫之事便权权交由高贵妃掌管。
太医直冒冷汗,把了番脉,施以针灸,有所把握后才敢松口气,用衣袂擦了擦额头的汗,肃拜道,“回太子,娘娘。陛下只是气急功心,毒血已吐,已无太碍。”
这下所有人都松了口气,且等梁帝醒来。
太子道:“有劳了。”
太医诊断完后依旧跪在旁边,手臂匐匍按撑,不敢懈怠半分,喘息的声音都只能闷头往自己怀里蹿,内心忧忡着榻上之人早些醒来,好使他安稳离开。
戍时,大梁宫前庭内排屋灯火通亮,萧徽柔跟其她妃嫔皇子公主一样,一直在屋外守着。
门幽幽打开。无数双眼睛望向里面,公公出来脸上挂着笑意,温声:
“清河公主,陛下宣您进去。”
无数双眼晴睇睨向人群前的萧徽柔,她瘦瘦的,但不同与其她庸脂俗粉,她高挑的一国嫡长公主的气质是人群的俗气无法遮盖的,她只要站那,不管在哪,你只要瞟一眼,就能醒目的注意到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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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门,她先看到分别鹄立在左右两侧的兄长和高贵妃。
贵妃家世显赫,国公嫡女,十六入宫,如今年过三十,但风韵不减当年,赤莲蟠凤,螓首蛾眉,娇艳丽人,富贵牧丹似红胜火。
“兄长……裴娘娘……”
她迟缓的挪步向前走。
“父皇。”
她跪拜在他的虬床前。
床上传来虚弱低沉又浑厚的声音:
“柔柔,过来。”
她挺起身,高贵妃上前扶她起来,缓声长叹,“进去吧。”她帮她撩起金黄的垂地纱帘,侧头看向她,默示意让她去。
她探身走进,挪到床边,“父皇……”看着平素威风凛凛的父皇现在病卧在床,容颜腊黄焦瘦,唇色苍白,此般陌生的父皇,她眼中顿时泛起波澜,心中五味杂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