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话音已有些上气不接下气,李明念听罢一顿,放缓足步。
“妖族寿数大约也就千岁,便是那老妖爱好和平,他如今一脚踩进坟墓,早也管不得那么多。”
周子仁又费劲地爬上两级石梯,总算跟到她身旁,得以擦一擦额汗。“从前读到过记载……两界之间天象异常,也因此少有人到过妖界……”他连呼带喘的气息渐渐平复,“爹爹说‘界门’天寒地冻……子仁那时懵懂,只当‘界门’就是北境,还以为北境以北即妖界,却不知南北本是相反方向。”
“要说天寒地冻,确与北境相似。不过南方不似北方,这里一年四季都暖和,冬天也不下雪。‘界门’那地方却邪门得很,翻过这座山头,到南坡就积雪及膝、寸草不生了。”
听李明念话中所述,竟似亲眼所见。周子仁仰脸看向她:“阿姐去过么?”
“算是罢。”视线飘去山梯尽头,她只说,“刚翻过去便教阿爹逮回来,扔到祠堂关了小半月。”
吴克元跟在暗处,心中叹息。界门那凶险地界她也敢闯,若非阁主及时发现,只怕她要有去无回。
背着竹篓的少女瞥过来,眼神直望向他双目,神情冷淡。吴克元略略一怔——不过两三年光景,这孩子竟已能准确觉察他气息所在。
是夜,山风擦过嵌于崖壁的竹屋,风响在斜脊间滚动。
李明念乘风落定屋顶,那戴着面具的影卫已在等她。盘月当空,蟾光霜白。她瞧一眼他高大的身形,又借月色细看他腰间长刀。门人成为影卫,为掩藏身份,姓名和兵器一概要更换。那长刀陌生,她自是认不出来。
当初留在阳陵的三名门人皆为刀客,李明念只知其中必有周子仁的影卫,却不知究竟几人,又都是何人。这原为玄盾阁机密,故而即便周子仁长居阁中,她也从不试探他这影卫的身份。
会是许长荣么?心底如是猜想,李明念张口却道:“你便是吴克元。”
“寻我何事?”对方问道。
“白天在学堂,可是有人对子仁动手?”李明念开门见山。
子仁是娇弱些,但绝不冒失。哪怕身边跟着影卫,为免招惹蛇虫,他采药也总是小心翼翼,天色一暗即离开山林,踏上山梯。这般谨慎,怎会轻易跌跤?
吴克元一默。他一字未答,李明念已心中有数。
“知道了。”
丢下这三个字,她转身就要走。
“李明念。”背后那道沙哑喉音叫住她,“此事复杂,你不宜插手。”
她侧过脸来:“一群萝卜头,有何复杂可言?”
那也不是打一顿即可了事。吴克元咽下这话,答非所问:“我是子仁的影卫,定会护好他。”
“这么说,你倒比我更宜插手?”李明念冷冷反问。
他插过手,结果弄巧成拙。若她再替周子仁出头,恐怕适得其反。“他虽年幼,但自有成算。”吴克元于是说,“你且给他些时间。”
呿。李明念满心不快,抽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