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允衡!”
萧离迈回了离去的脚,转而朝声音传来的声音反向走去,在萧瑜面前行礼,道“陛下。”
萧瑜给了边上陆铭一个眼神,陆铭会意,端着托盘来到萧离面前,萧离看了一眼是两块腰牌。
萧瑜道:“锦衣卫北镇抚司你可随意出入,诏狱归你管,另一块是吏部的腰牌,百官你都可查。”
萧离有些犹豫,道:“太高了,未免风寒露重。”
萧瑜低笑两声,道:“站得高看得远,你以为朕要你回来养尊处优的吗?收了腰牌,随朕来。”
萧离收了腰牌,朝宫宴上看了一眼,座位上还是空的,另有几人故作镇定,不动声色地朝这边打探。
“陛下好雅兴啊,这望月阁都看不到月亮。”
萧瑜挥挥手屏退左右,温声道:“随我闲转一会儿。”
萧离无所谓道:“好啊。”
萧瑜走在前面,萧离就跟在后面,那个伟岸高大的背影是最能给萧离安全感的,但偏偏身上披的不是布衣,而是龙袍。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几乎每一句都是萧瑜在问,萧离回答。
萧瑜道:“阿离,你还小,万事都不要勉强。”
萧离道:“父亲,我十五了,早已到了明事断礼的年纪了。”
萧瑜垂着眸子,眼底的涟漪是一个帝王本不该有的柔情,“父亲”二字看似磅礴,实则苍白无力,五年了,这真实的一声抵过梦里千万声。
萧瑜转身望着萧离,有些无力道:“你知道我说什么。”
萧离看向萧瑜,尽管萧瑜不留胡须,脸上没有过多皱纹,但两鬓渐生白发已是事实,萧离移开目光,双手扶在栏沿上,道:“我并非不解父亲,父亲是帝王,不该有所踟蹰的,如果父亲要做之事与我要做之事重合,我定然会把自己作用发挥到最大,我没有母族可依靠,没有把柄,一定是把锋利的刀。”
萧瑜望着灯火辉煌的王宫,站在这里可以看到整座王宫,但帝京城太大了,站在这里,看不全。
萧离身上有着和雪一样的特质,飘落凡尘却融入不了尘世的喧嚣,像什么都在乎,又像什么都不在乎。
是真的不在乎吗?
“会喝酒吗?”
萧瑜不知从哪里拿出了两坛春来雪,继续道:“明早没有早朝。”
萧离笑笑,推辞道:“不早朝但要办差啊。”
苏家那么个大案等着审呢,若非今日有宫宴,怕都忙起来了。
萧瑜难得放纵一回,这一刻他不是帝王,只是一个与自己孩子吃酒话家常的父亲。
萧离酒量浅,脸上浮现一抹绯红,嬉笑道:“阿爹,我还以为这屋顶你爬不上来了呢,哈哈……”
萧离抱着酒坛傻笑,酒水下肚,身子也暖,心情也舒畅了。
萧瑜也醉了,一坛春来雪喝得精光,伸手就要扒拉萧离手中的那坛,醉醺醺道:“你上得来,我怎么就上不来。”
萧离拍开萧瑜的手,在他面前摆摆,道:“不不不,你打不过我。我能单枪匹马烧粮草,我会使霸王枪,会挽虎筋弓,你会吗?”
不待萧瑜回答,萧离自己憨笑道:“你不会。”
萧瑜从萧离手中夺过酒坛,喝了一口,随意用袖子擦嘴,道:“三脚猫功夫也敢显摆,箭都射不准,连你娘都不如。”
萧离不服气,道:“那有如何,你一辈子都要输给娘亲。”
“臭丫头,老子今天就打到你服气为止。”
萧离见萧瑜站起身也不甘示弱,挑衅道:“臭臭臭,你最臭,臭老头。来啊!我们打过,谁怕谁!”
萧瑜脱掉繁重的大氅,萧离也解掉斗篷,两人潇洒地把衣服往下扔。
陆铭一直候在下面,以为两人只是说笑,那想来真的,立马拉了旁边的人去捡掉下阁楼的袍子,纵身一跃攀上房檐再一翻身落在房顶上,一上来就见打得不可开交的两人。
陆铭面如死灰,心道坏了,明早陛下得扒了我的皮。
屋顶有些滑,陆铭见状拉住摇摇欲坠的两人往下跃去,落到地面时,陆铭稳稳扶住萧瑜,萧离却一个脚软跌坐在地上,还“哎哟”了一声。
陆铭将萧瑜交给侍从搀扶回去,自己去拉萧离,啧道:“我的主啊!你一句‘哎哟’要折我这条命啊。”
宫宴散得七七八八了,陆铭搀着萧离坐轿撵出宫门时,周肆往这里来,陆铭道:“陛下喝醉了,不便议事了。泽礼,回去吧。”
陆铭意识到周肆看着萧离,道:“殿下陪陛下喝,也醉了,得送殿下回府。”
周肆回道:“既要出宫,便我送她吧。”
陆铭顿住,随即不加阻拦,唤了内侍就要走,道:“行吧,我先走了。”
周肆颔首,待人走远,说了句:“你不管你家主子吗?”
白霜来到萧离身边,从周肆手中揽过萧离,只道:“谢了。”
白霜揽着萧离离开,过了没多久,周肆也沿着这条宫道出宫。
周肆出了宫门,从侍卫手中接过马缰,两个侍卫也一道随他纵马离去,渐渐没入在夜色中。
“那人……”廖远站在马车外,无意间看到了周肆走时往这边看了眼。
白霜道:“周泽礼好像与阿离是旧识,你知道阿离在帝京的过往吗?”
廖远道:“不知道,没听殿下提起也没敢问。”
白霜点点头,朝马车里说:“紫鸢,照顾好殿下,要回去了。”
马车里传来女声:“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