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药水还在,恢复了些许活力的脸上,缺水脱皮的嘴唇白得刺眼。
倒了一杯温水,用小勺蘸了一些,慢慢地滴在已经开裂的唇上。
不知道为什么,看着这个伤痕累累的男人,杜鹃又想起了曾经真心照顾过的方鹏。
见眼前人没有醒来的意思,她悄悄带上门退出去了。
林医生买了大饼油条带来,梅晚香帮忙接过,在厨房熬粥的杜鹃被香味吸引出来。
“林大夫,你太客气了,还给我们带了早餐。”
“没事,松江的早点里,这些刚刚出锅的玩意可是首选。你们趁热赶紧尝尝,我去看看昨晚那个人。”
喝着碗里的粥,杜鹃总是在想着当初枪伤未愈的方鹏在街头拼搏的场景,直到面对面遇上持枪对峙的自己。
这个男人也有着在绝望中爆发的求生感,或许是同为杀手的敏锐,她恍惚中觉得这个人出现得并不是巧合,可能是上天有什么特别的用意。
里屋的动静引起了她的注意。
“池组长,醒了?”
“……你是松江站的人?”
“是的,方站长当时召集所有人出任务时,我刚好在南京出差,和你一样逃过一劫。”
“谢谢……我没能完成任务,还连累了整个松江站……”
“别说了,人还在就总有希望。先把伤养好,昨晚这里救你的也是我以前认识的老熟人,晚点给你介绍一下。”
“好,多谢……”
“来,我看看伤口怎么样了,你忍着点……”
梅晚香也听到了屋里的对话,悄悄问杜鹃:
“原来这俩也认识啊?这么多年我没来,都不知道松江的情况了。”
杜鹃还在神游,只是草草敷衍着应了两声,突然隐约传来一声低沉的嘶吼,让她腾地站了起来。
梅晚香被她吓了一跳:“你又怎么了?”
杜鹃顾不上回答,快步跑到里屋的门前,透过门缝偷偷朝内瞄去。
林医生用生理盐水小心地润湿已经贴着肉的血纱布,一点点把它们揭起来。
杜鹃瞬间感觉看不下去了,又赶紧踱回餐桌前。
梅晚香握住了她渗出汗的手心。
“杜鹃,到底怎么了,你认识那个人吗?”
“不知道,应该不认识。可是我心里却总有一种莫名担心的感觉,这种感觉只有跟方鹏在一起时才有……”
“但他不是方鹏啊!”
“的确不是,所以我才一直想不明白……”
换完药的林医生慢慢固定好新的纱布后,给咬住绷带卷还在流汗的池铁城擦着脸。
“池组长,我已经尽力在用最好的药了,至于以后会不会大面积留疤,就难说了……”
“我一个丧家之犬,还在乎这个?现在所有人都认为我已经死了,自己知道还活着就行。”
“话不能这么说,你还年轻呢,又有本事在身,就算不当狙击手了,好歹也成个家过一下日子啊……”
“算了吧,又不是没试过,现在连女儿都不愿意认我……”
“你的事我也听说了一些,先别想那么多了,安心等伤好了再慢慢去处理吧。现在外面风声紧,你还是少露面为妙。”
林医生收拾好现场打开房门,正好碰上端着粥在外面等候的杜鹃。
“林大夫,您忙完了?”
“忙完了,他没事了。”
“想给他送点吃的,现在方便吗?”
“可以,他也确实需要补充营养。您请便。”
“谢谢,您也去休息一会吧。”
刚刚从反复灼痛中缓和过来的池铁城,看到了一个穿着浅色旗袍的女人走了进来。
眼前的她使自己想起了恢复视力后狠心启动定时炸弹与自己共存亡的秦紫舒,那个把十年青春和爱情献给自己的富家大小姐,终归还是和自己划清了界限。
虽然也为等到自己回来,用善意又无知的谎言,和女儿秦雪编织了一个了不起的正义父亲梦,却因为信仰的矛盾,彻底失去了他短暂期待的家庭。
杀手不需要感情是真的,可是自己回到松江这不到一周时间里,恰好是为他们动了感情,导致一系列任务失败。
现在水母组除了自己,均已全军覆没,昔日的亲友也不再和自己是一路人。
又是死过一次的小强了,还奢望什么呢?
他哑然失笑,默默为自己叹了口气。
见他自顾自在笑,杜鹃有点奇怪,但还是盛了半碗粥,试探着问道:
“你……要不要吃点东西?我们熬了白粥。”
他转过头来,看清了她的样子,笑容逐渐凝固在了苍白依旧的脸上。
被他盯得略显不自在,杜鹃下意识把目光移开,小心地帮他垫高了躺着的枕头,舀起一勺粥缓缓吹凉,递到了嘴边。
他终于张开了口,却先吐出了一句话:
“你是……杜晓云?”
杜鹃手中的汤匙顿时僵在了原地。
勺里的粥溢出了边缘,顺着底部汇聚成一道米流,在原本平静的碗面中央击开了不起眼的几纹波澜。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