俩人无法反驳他的担心,只能搀着他再次挪进了那个许久不见的角落。
重新卧在桌面的铺盖上,放了一把匕首在枕头底下,简单吃了一点粥后,他默默把自己埋进了毯子里。
替他倒好水放在身边,杜鹃一步三回头地锁上了门。
街上依然戒严,昨日的万人空巷,今天只有讨生活的商贩勉强露面。
杜鹃边擦着大堂里的玻璃柜台,边听着经理和小蔡在一旁的窃窃私语。
昨天的一系列操作,让公安方面前后伤亡了接近十个人;而秦家大院的爆炸,至少半个楼里的活人都没了,包括当时在书房听收音机的秦鹤年,也在送医路上不治身亡。
杜鹃只知道池铁城那几天半夜断断续续出去了很久,也对他布置路面延时压力控制炸弹的设计略有所闻。
但是没想到,他一个人居然掀起了如此大的波澜,让对方遭受重创的情况下只中了一颗□□子弹,真的算是很强的实力了。
也许他确实是天生的优秀杀手,才能多年在鬼门关玩得一手好牌。
假如这次能坚持到危机解除,他愿不愿意离开这个伤心地,和自己找到一个不会有人质疑的地方,安心开始他们的生活?
回日本吗?他曾经是那样卓越的抗战人物,会接受身边的伴侣,原本是个自己非常憎恨的敌人?
或者,去香港还是台湾?
与狼共舞是在刀尖上玩命,可也是选择了和忠诚相厮相守。
反正自己这辈子,别无所求了。
正如三个月前重伤卧床一样,池铁城一直没有出过门,连换药的工作都自己做了。
每天他仍然委托梅晚香带回当日的报纸了解动态,也时常交流从她店里的收音机听到的各地播报。
终于有一天,他决定出去了。
头晚杜鹃给他准备好一些破旧的衣服,让他穿上看看效果。
剃成板寸的发型和遮住半个脸的胡子,加上较长时间的宅家弓背,乍一看状态松松垮垮,同之前精神抖擞的军人形象相差甚远。
“铁城,真的要出门工作了,还是要千万当心……”
“我知道,现在你就专心在家养胎吧,其他的事交给我就行。”
“你要和我保证,在外面的每时每刻都要保护好自己,我要看着你每天平平安安地回来。”
“那你也要做到别抛头露面,在孩子出生前,必须要完完整整地出现在家里。”
“我会做到的。”
“我也保证做到。”
靠在他恢复健康的肩上,感受着胡子轻摩额角的酥痒,杜鹃不禁好奇他们对调责任后,一切会发生怎样的变化。
凌晨四点多,悄悄起床的池铁城为自己化了妆,猫腰揣手走在夜色未褪的小道上。
六点的钟楼在天蒙蒙亮中日常报时,他已经在街上挥动扫帚清洁了不少责任区。
和他一起干活的一个中年男人吆喝了一句:
“兄弟,你是上次那个大妹子介绍过来的吧?”
“是啊,我是她叔,现在乡下没活了,到城里混饭吃。老哥多关照啊!”
扫完眼前的一块地,撩起破手巾擦了把汗,他推着垃圾车摇摇晃晃地走了。
公安局是真的没想到,一个杀手居然能放低身价变成垃圾工人满街溜达。
加上天气转凉,打扮严实,说话又带着外地口音,就连停职反省的曹必达几次与他擦肩而过,也没觉察到异样。
靠着走街串巷和迅速混进底层圈子的功夫,他倒是安然无恙地度过了这个有惊无险的冬天。
偶尔买一些女人喜欢的小玩意,让他口袋里瞬间叮当响,也被几个老头起哄。
可他上一秒还在讪笑解释是给侄女带的礼物,下一秒就把认真包装好的心意放在了杜鹃面前。
可能是一块水果糖,或者是一只纸风车,碰到条件好的时候,还会捎瓶雪花膏。
尽管这些比起他亲手做的舒芙蕾来说,只不过是微不足道的小儿科,但看着他确实能每天平安归来,她已经很满足了。
冬去春来,即将临盆的杜鹃躺在医院里,梅晚香陪在旁边。
“梅姐,你说他今晚会来吗?”
“不知道,他白天来店里和我说,晚上一收工就来……”
“其实也不太想他来,万一有什么情况……”
正在这时,一阵敲门声打断了俩人的对话。
“请进来。”
这个点还以为是护士来查房,没想到门打开后,把她们都惊呆了。
一个头戴礼帽裹着围巾、身着灰布长衫的青年提着篮子走了进来。
摘下头上的配饰,一张经风吹日晒略显黝黑的脸上干干净净,昔日的胡子荡然无存。
但是那双饱含深情的眼睛,依然可以看出池铁城的影子。
杜鹃激动得想坐起来,却被他快步赶到床边扶住。
“小心,别动了胎气。”
把手中的篮子在床头柜上搁下,揭开了密封的盖子。
“下午我请假了半天,回去熬了点骨头汤和粥,要不要尝尝?”
拉着他在床边坐定,俩人对他的新造型赞不绝口。
“怎么突然刮胡子了?别说还挺精神的,年轻很多啊!”
“说什么呢,他本来年纪就不大啊……”
“为什么突然改变了你的样子?不是一直都蓄着胡子的吗?”
“因为我不需要再当某个人的蠢师兄,也不在一群老头里假装同龄,我只是一个要正式和自己相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