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家婉拒止损,一旦两家正式结为一体,孔庆杉就会把他们当作自己的团队去同等对待。
至于是领域上的钳制,还是舆论下的压力,就不得而知了。
当务之急,和孔庆杉二次谈判依然是最重要的事。
不仅仅是为了治愈孔令麒的顽疾,也是保护程家免遭暗算的措施。
“豆豆,妈妈问你,不管孔叔叔以后会怎么样,你都愿意让他和我们一起生活吗?”
“愿意。他想让我叫哥哥,我知道他可以叫叔叔。总有一天,我会名正言顺地叫他爸爸!”
程蔓忍住眼泪,把田爽揽在了肩头。
“妈妈也是这么想的,只是现在还没有那么容易……就像你说的那样,孔叔叔替我们付出了太多,他值得被尊重和爱。为了他和我们,还有姥姥姥爷他们几家人的名誉,你可能要陪妈妈去打一次仗了……”
“我不怕,为了这场捍卫幸福的战斗,我也不允许别人欺负他!”
“咱们拉钩,谁都不准认输退后!”
一大一小的两只手紧密相连,母女俩难得的默契在对方的眼中闪闪发亮。
俩人没有猜错,孔令麒确实是在用另一种方式拒绝善意,只想让她们厌恶自己到放弃离开。
但是身体上的病情是装不出来的,眩晕的脑袋偶尔会出现幻觉,折腾得他坐卧不安。
情绪一激动又导致呼吸节奏紊乱,断断续续的咳嗽半天停不下来,胸口内外反复震得又麻又痛,宛如滚油煎熬一般难受。
食欲严重受到影响的他已经好几顿没吃了,只能改吊营养液来维持体能。
尽管春节期间有吃过不少东北的硬菜提前大补了一番,可也架不住身心内耗又断绝外源流逝的分分秒秒。
他大部分时间是在床上躺着,可真正能安然入睡的阶段少之又少。
时常被往事惊醒的他有了神经衰弱的迹象,勉强支撑着看一段时间多比近期的运营反馈,搁下手机又老是想起父亲的恶言恶语,卡壳的大脑变得比之前更迟钝了。
田爽回去做作业了,有时会和二老过来送个饭看一下情况。
不过鉴于俩人目前的进展,大家还是心照不宣地把空间留给了他们。
摆烂的孔令麒已经不指望此事有任何转机,每次懵懵懂懂地醒来,都是机械地配合程蔓服药,简单活动活动手脚。
当她坐在床边时,他总是不知不觉靠在她肩上。
全程仍然是一言不发,只是单纯地贴近打盹。
即使是轻微脑震荡,恢复也需要保底卧床休息一周,何况他时断时续的易醒体质早已经不起折磨,所以她没事都选择陪伴在床头,哪怕是什么也不说,给予他足够的精神守护就很好了。
她表面上是在静坐,实则在策划梅开二度的谈判方案。
怕被他看见内容加重心理负担,她有意把书写的语言换成了俄文。
果然伏在她耳边的他不时朝屏幕上偷瞄一眼,但满屏的天书只让他本就迷离的脑子乱上加乱。
还在钻研流程的她,被一阵从背后传来的动静吸引了注意力。
他不断揉着眼睛和额角,紧蹙的眉头拧成了疙瘩。
“怎么了,头又疼了吗?”
她赶紧存档搁了手机,转身去扶他躺下。
还晕着的他突然被放倒吓了一跳,条件反射地揪紧了她的衣袖。
伸手托住他后脑尽量保持稳定,护着他慢慢仰卧回了枕上。
刚才看见的字母都变成了苍蝇一样盘旋在脑海中,耳边嗡嗡作响的轰鸣吵得他无法平静。
“没发烧,给你敷个凉毛巾吧。”
略带重量的抑制感稍微减轻了眩晕,脑壳里还是不太舒服。
“放松点,我帮你按一下……”
掌心抚平了有些杂乱的发顶,指头抵住太阳穴由轻到重均匀画圈。
“力度不合适的话可以说……”
他拼命咽下喉咙里翻滚的反感,配合着她的频率调整呼吸,喘急了还会带起几声无力的咳嗽。
看着他想咳又不敢用劲,她明白了住院这两天他其实一直在克制自己,清醒的时候是一副冷暴力的面具,脆弱的瞬间才暴露出渴望亲密关系的本性。
此时此刻愿意把视为首要防护的脑袋交到自己手里,久违的信任可算又回来了。
前两天她把这颗坠落弱水的孤心捧回正轨,现在也该将游荡三界的散魂召唤神位了。
比起之前给田爽做的香薰按摩,这里只有经久不散的消毒水味,加上无法保持规律的饮食,他的全身几乎都虚到了一定程度,还真不能下手太重。
他的思绪貌似没有那么飘忽了,歪歪斜斜地降落在了哈尔滨的俄餐厅。
从自己手中流淌的舒缓琴曲,褪去了爵士乐酒吧里的疯狂发泄,默默与现场食客融为一体。
指尖从耳畔至眉眼的弹奏,一段特殊的催眠旋律传达入骨,替代了萦绕神经角角落落的钟声。
疲惫不堪的脸上洒满了凝神的音符,前面痛苦的神情也逐渐缓和,直到完全卸下情绪。
终于,他进入了安稳的深度睡眠。
已经回暖的毛巾被取下,温润的唇轻轻拂过他微凉的额头和鼻尖,最后是透白的嘴角。
将被子小心盖上他肩膀,隐约听到棉布下几声肚子饥饿的低吟。
她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才能重燃对一切美好事物的热情,当初在酒店自助餐桌前多管闲事被胖子揪住,他无意间透露了自己也曾经是个两百多斤的虚汉,会不会是遭受打击暴饮暴食产生的不良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