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因为什么不开心的事情,少年一路揣着袖子,满脸烦躁,在路上但凡见着什么不顺眼的都要踢上一脚,就这样一路晃荡到了家。
眼前的洋房内,少女正坐在二楼打理着一头乌黑长发,她从阳台处瞧见了底下那个满脸不悦的少年,幸灾乐祸地朝屋里喊道:“娘,邱如芝那小子死回来了!”
“邱如兰,你他娘的鬼叫什么!好歹我也是你哥,有没有点尊卑啊!”邱如芝心里本就不快,此时听见了妹妹的声音,更加怒火中烧。
“你还知道你是我哥,我还以为你眼里就只剩钱了呢。”
“吵什么吵!一回来就吵吵,还有没有点身为大家闺秀大家少爷的样子,你瞧瞧你们现在,一个个都跟什么似的,北平学的那些仪态教养都跟你们一块儿丢狗肚子了?”邱家四姨太赵筱娥从房内走出,看着眼前这对半斤八两的活宝兄妹,也怒道。
“娘,明明是他,是三哥先骂人的。”邱如兰跑到赵筱娥身边赶忙道。
“你还恶人先告状了,信不信我抽你丫的。”
“你来啊,来啊,有本事你抽我呀,邱如芝,就你有几分几两我还不知道,别给我一天到晚的癞□□插鸡毛掸子充大尾巴狼。”
“好啊,看来爹不在了,我是该替爹好好教训你!”
说罢,邱如芝从墙边抄起一把鸡毛掸子,却不料被赵筱娥猛地夺过,反而劈头盖脸的向邱如芝打去,把邱如芝打得嗷嗷直叫。
“娘,你做什么呀,疯了吧!”
“我看是你疯了才对!一天到晚的不着家,跟些狐朋狗友不学好,怎么?老娘的钱是大风刮的,尽让你花在没名堂的地方!”
赵筱娥抽打着邱如芝,邱如兰在一边拍手叫好。
“所以你就冻结我银行的账户?娘,你怎么可以这样!你私吞了大哥,二姐那么多家产,我就花一点怎么了,你留那么多钱能带到棺材里去吗!”
“放你娘的屁!谁私吞了?你这小王八蛋不识好,老娘处心积虑的都是为了谁,你居然敢这么说老娘!”
“好了,好了,我错了,娘,你别打了,饶了我吧!”邱如芝被雨点般的鞭打受不了,赶紧求饶道。
终于赵筱娥打够了,放下鸡毛掸子歇着,她深深看了一眼邱如芝,带着些恨铁不成钢地道:“你也这么大人了,娘不说要你去学那些有本事的人,谋个多大出息,至少你也给我少丢人,你瞧瞧,现在哪家的少爷还像你这样一天到晚在家里吃喝玩乐,游手好闲,哪个不是多少有份体面的工作。什么银行啊,政务处啊,律所啊,你混到现在,除了把钱丢在那些牌桌上,那些不三不四的女人身上,你还混出什么名堂了。”
“娘你这话我就不爱听了,谁说牌桌上没朋友,就前些日子和我打牌的一个,还是军部里头的人呢,你儿子这关系网你就不必操心了。”
邱如芝一副打包票的样子却被赵筱娥啐了一口:“跟你娘还吹上牛逼了!我不管,反正我已经托人给你在交通银行里谋了个差事。你后天就去报道吧,从今以后给我好生收敛点,不准再惹事生非。”
“啊?诶呦!我的娘,这,这种事情哪是我能干的,你也知道我这人最不喜欢被约束了,这,我不去。”
“你要不去,以后都别进这个家了。总之我不能让你再胡作非为下去了。我们刚来上海,脚跟都还没站得稳,在这泼天富贵,名流云集的上海我还指望你妹妹日后能寻个好人家,你要在这会子败坏我们家的声名,我饶不了你!”
说罢,赵筱娥将鸡毛掸子一把甩在了桌上,带着些威吓狠狠瞪了眼邱如芝后,就带着邱如兰径直上楼去了,把邱如芝一人晾在底下让他好好反省。
“切!早知如此,我还不如跟着二姐一块儿离家出走呢,不知过的有多自在。”
“阿嚏!”正在浇花的邱月明此时却打了个重重的喷嚏。
她不以为然,继续照料着手中的花朵,一则这些花儿确实开得美丽,二则,张允琛喜欢花。
尤其偏爱上海人的那种栀子花,这是邱月明经常能在他身上闻到的,故而她总是会让吴妈去坊间多找些栀子花买,然后回到家中把它们修剪好用水养在好看的瓷瓶里。
张允琛呢,每每来看望邱月明的时候也总会给她带上一束花,也许是百合,也许是茉莉,总而言之是些淡雅的东西。
当然,若是碰上更有闲情的时候,他还会教她跳一跳上海人最喜欢的“彭擦擦”舞蹈。那时,哒哒的鞋声一步步踩在光亮的蜡油地板上,也仿佛踩进了心坎里。
“前、右、上、退,前、右、上、退……”邱月明回顾着张允琛教她的口诀,一个人在客厅内踩着步调练习,她远没有那些高跟鞋女郎们的娴熟,脚上一双藏青色的布鞋子总透着一种钝感。
“小姐还再练呢?歇歇吧。”吴妈在一旁择菜,见这姑娘已经练了一上午还没有停下的打算,于是怜惜地劝道。
“唉,吴妈,你说我怎么这么笨,老是学不会。”
邱月明并不是一个对跳舞热衷的人,可自从张允琛教了她以后,她就总有种要学会的决心在心头踊跃,仿佛认为这样做就能令对方高兴些。
“小姐不用着急,来日方长,你和我家少爷有的是时间学呢。”吴妈一笑,话里话外无不透露着某种含义,令邱月明听了脸上发燥,她怪道:“吴妈,你胡说什么呢。”
“这有什么不好意思说的,我服侍我家少爷这么久,他是什么人我还不知道,那心里面要是装着什么人什么事不还是一眼就能看穿的嘛。”
吴妈说的越多,她的脸颊就越是绯红。虽说张允琛与她相熟也不久,可不知是缘分还是什么原因,她偏生就是对他有种莫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