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呜……”
熟悉的声音。
似乎又是某位很喜欢走屋顶的女子。
他叹气。
纳仁拍拍屁股爬起来,却见晏修和的身影兀然出现在眼前,吓得往后跳了两跳,正要爆发出土拨鼠般尖叫的时候,人快步上前,马上拿素饼把她嘴塞住。
“小点声。”他低声。
她抓住素饼。
晏修和放下手中碗筷,走到支摘窗边,看着纳仁,指指屋顶的洞,面无表情地推开窗。
推开,合上。
反复好几次。
他摊手,像在说,看到没有,其实这个窗户,它是可以被打开的,这人,也是可以走窗户的。
纳仁尴尬一笑,羞赧地挠挠头。
这不是从天而降的出场方式比较帅嘛。
她绕过晏修和走到灶台边上,开始搜刮吃食。
她揉揉肚子,有些懊恼,要是方才上街多买点吃的就好了,如今大半夜跑来甚是麻烦。
还好戒备不严,能够来厨房吃夜宵自助。
倏然,她想到甚么,顿上一顿。
据近期来看,晏修和其实不怎么住在此苑,有两天甚至见不到人,怎今日突然冒出来了。
她不知道的是,堂堂信王为几口肉生生辅导小侄子到半夜,并留居防守较松懈的别苑。
他没有理她,开始吃起胡麻饼。
纳仁捕捉到熟悉的气味,撅起嘴嗅嗅,目光最终锁定在他手中的胡麻饼上——家的味道。
她也想吃,便拖着步子靠近。
晏修和见她目光殷切地靠近自己的饼,无奈撕了小块下来递给人,然后坐到旁边兑着果汤慢慢吃起来。
她受感,也默默吃起来,目光落在人身上,眼神逐渐悲悯——将死之人尚顽强求生觅食,她又怎么能自颓!明天再上街,继续努力!
晏修和注意到她炙热的目光,回看了一眼。
纳仁攥住拳,眼神决绝,郑重地鼓励道:“泥可尊贼!”
他听后,手上的动作都迟钝。
骂得可真脏啊。
他幽幽抬眼,见面前人还是一脸无辜样,粗粗出了口气,又转过头去,冷目挪开位子,不再与她呆在一处。
小猪难改刁妇本性!
纳仁见他反应如此,也摸不着头脑,小鸡仔似的凑上去,“泥可尊贼!”
晏修和不太想理她,“恩将仇报,”却倏然想到了甚么,目光闪过一抹诧色,“你不会今天早上学了这句话之后,对旁人都如此说罢?”
纳仁眨巴眨巴大眼睛,面露惑色。
他心中已有答案,难怪人大晚上来庖厨和他抢饭吃。
就此话说出口,人家不排挤她才怪。
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他无奈地叹息一声,一字一顿道:“你真俊。”
“泥、尊、军!”她歪歪脑袋。
“你、真、俊。”
“泥尊俊!”
晏修和终于对她勉强的夸赞话语表示接受,这才舒展愁容,复指节叩了叩身旁桌案,发出干净的闷响,“桌。”
“做!”她跟着读。
“地。”
“敌!”
他拎拎人在自己手边的裙子,“衣裳。”
“易商!”
他指指面前人,“小猪。”
她的眼瞳在月光下好似有水波流转,她倏然一笑,凑过身,拿面颊抵住人伸出的手指。
他的指尖在人软绵绵的面庞上摁出小窝,像面团的触感。
纳仁启唇,少女身上的皂角香似铺天盖地席卷而来,“玉清,修居!”
晏修和眸子晃动,即刻蜷了手指,拉开二人之间的距离。
“日后可不能再与旁人瞎说话。”
纳仁歪歪脑袋,“日……日呃。”
晏修和捂住她的嘴,“这个字不用学了。”
她杏眼一弯。
他松开手。
于是,两个人排排坐吃起了饼。
此时此刻,恰如,彼时彼刻。
屋外树影婆娑,风吹作响,屋内气氛微妙,月光晦暗。
“今夜出去玩得尽兴吗?”晏修和看看她,又自答:“似乎不怎么高兴。下回让她们带你去西市,那里异国商旅多,稀奇玩意儿也多。”
纳仁注意到晏修和语气的起伏,她好像从他身上听到了不一样的情绪。
一种青春稚嫩的闲谈,而非他在上位时发出的冷冰冰的号令。
晏修和注意到她目光的凝集,继续吃饼,不复开口。
他多言了。
只待相安无事的一刻钟过去后,纳仁便先行起身,拍拍身上的饼渣,向人挥挥手,就向窗边走去。
她余光瞥见了盛着油腻肉渣的盘子。
身上有血诛的话,的确是要少食荤腥,她下意识想。
而就在这一刻,身后突然传来阵急促的闷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