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风的国度里,威风凛凛是守卫,和风细雨是臣子,呼风唤雨是国王。又有那么一个风一般的女子,乘风破浪来到这个国度,雷厉风行地穿越万重威风凛凛的胁迫,意气风发地登上王座。她春风得意啊,让风的臣子问风丧胆,让风的君王甘拜下风,叱咤一方风云,独领一番风骚。
“知穗,出榜了我们去看看吧。”邹婕激动地拍醒正在补觉的何知穗,迷迷糊糊地听清邹婕的话,兴致缺缺地摆摆手,“你去看吧,我想睡觉。”周围吱吱喳喳的喧闹声十分热烈地讨论这次考试的排名,邹婕见知穗一动也不动,又兴奋地跟着几个女生跑到楼下去看排名榜。
耳边的嘈杂声似被窗外的冷风吹走了,突然安静的课室惊醒了知穗。她猛地抬头看看钟,没上课,又望望周围空荡荡的,只有几个同学跟她一样枕肘而眠,睡得正香。大课间结束的铃声乍然响起,几个补觉的同学被铃声吓醒,知穗眯着眼睛好笑地摇了摇头。
“快点,快点老师来了!”十几个男男女女从后门簇拥而入,焦急地像避雨的鸟匆忙地找到自己的巢。知穗慢条斯理地翻着要上课的内容,旁边的椅子“咯吱”一响,她扭头只见邹婕气喘吁吁,正要转过目光继续看书,邹婕忙问道“同桌,你知道你多少分,多少名了吗?”
知穗兴致缺缺的眼神又扫了一眼邹婕,刚想张嘴说什么,语文老师就迈着轻快的步伐进来了。“上课,起立,老师好……”。课堂中途,邹婕又戳了戳知穗,想和她分享她的喜悦,知穗难为地四顾,害怕老师发现,如坐针毡。一堂课下来,知穗没有听见老师讲如何写好议论文地框架,全都是邹婕的絮叨,说她这次考试进步了,她妈妈要奖励她什么,她爸爸好久没回家了等等等等……知穗不敢讲话,无奈得只能听她讲下去。
下课铃声像胜利的号角,听见这声号角昏昏欲睡的同学激情四射,不合时宜的插话喊着老师下课了;上课讲悄悄话的同学听见这声号角,不再压抑手舞足蹈地表达自己;而何知穗很沮丧,她想听的作文框架又白白错过了,打了败仗般起立,老师再见,又坐下。邹婕那双眼睛冒着金光,想拉着何知穗去看排名榜,又被语文老师叫住了。
“知穗,你来办公室一下。”何知穗也迈着跟语文老师一样轻快的步伐走进办公室,语文老师笑盈盈地看着何知穗,从抽屉里拿出一张表,是排名表,示意何知穗看看。她半蹲着,看着自己的分数和排名,“知穗啊,这次考的不错,但是也存在一些问题,你看语文年级第二,但物理却年级四百三十二,要找到自己的问题去改正……”。她仔细地看着分数131、100、126、60、82、97,自己心里满意地比了个耶。但语文老师严肃的神情,她不敢表露一些喜悦,又见她翻开另外一面,是各科年级前十的名单。第一个语文科,第一名周延,第二名何知穗……,她心里讶了一下,第二个数学第一名周延,第二名,沈奇臻……,她再看下去自己的英语第四名,第五名周延,脑海里浮现出他那张平日里总带着笑意的脸,看到第一名是更深的笑意还是冷静地自持呢。
“何知穗,你看看你和周延的差别,虽然他是全理,比较擅长数学,但是英语和语文你们不相上下,单单一科数学就是第一名和五十名的差距!”语文老师略显年龄的手指头重重地点在周延和何知穗的名字中间,不知道为什么知穗很想笑,但是又憋住了。
“唰。”雪白的排名表像疾速的风,扫荡着知穗的灵魂,语文老师认真又慈爱地看着何知穗,“拿回去,警醒自己和别人差多少,我很看好你哦!”,那一瞬间,知穗的双手像是托举起风的王国,笑意在她眼里和嘴角无限蔓延,她轻快地来,更轻快地走了。
嘴里哼着歌,当一阵风吹来,风筝飞上天空……,突然出现在知穗眼前的周延,吓住了那句如果我爱上你的笑容,知穗尴尬地扯了扯嘴角,拎着雪白的纸又像风一样飞回课室。而周延刚要扯开的笑意又收起来了,空气中飘荡着氨的味道,三四个男生搂着肩膀又打打闹闹地回班级。
放学铃声响起,窗外的冬日被暖阳晒透,空气中有股冷静的味道。窗帘沉重的尘,窗外婆娑的树影和明媚的光线交杂,像一位古堡里暗自神伤的公主。但何知穗粗鲁地拉上窗帘,她今天格外快乐,美滋滋地哼着歌,拿出数学书预习下午的课。邹婕又冲去干饭了,旁边空荡荡的,之后尘埃飞舞。住在知穗下铺的于睿怡喊了喊知穗一起去吃饭,知穗轻飘飘地摆摆手,附带一个明媚的笑容。
窗外冷静的空气钻进何知穗的脑海里,抬头看看时间差不多了,从桌肚里拿出一本《普通读者》
揣着饭卡,踩两次台阶,慢悠悠地往食堂挪。
路过被树影轻掩的排名榜,一眼扫去一个角落,周延和何知穗两个名字不分先后,紧紧地挨着。
她慢慢斟酌这小小的胜利,一道清冽的声音又喊起她的名字,她紧紧地捏了捏手里的书,抬眼看过去是周延单薄的身影,和她两个步伐的距离,周延手指像语文老师一样,点了点他们的名字,侧目笑眯眯地看着何知穗,“期待我们下次在大榜上的不相上下啊,普通读者。”说完,转身又以速度七十迈的步伐走了。
一句轻飘飘的话,像一只失忆蝴蝶,萦绕着知穗,她不知道什么时候他们的关系熟到可以说这种话的地步,她突然觉得自己不应该笑。
后来很多次考试里,从没有一次他们那么靠近过,周延和何知穗不分先后在很多次重要考试占据过单科第一,但运气似乎都在那一天用完了,他们中间不再只是隔着空白行,而是很多次擦肩而过。在很多年后,当周延问起何知穗最讨厌他那一点,何知穗毫不犹豫地说“:我最讨厌你说不相上下的时候,因为比起不相上下我更喜欢不分先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