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晚雪盯着那躺着的男子,脑海里又记起曾经的一幕幕,百感交集。
不久后高临之就拿着一碗汤药过来了,江晚雪看着瓷碗里面黑乎乎还冒着热意的药汁,顿时感觉自己嘴里发苦。
拧着眉走过去,盯着那碗药不知道心里在想什么。
高临之没看见她脸上的表情,硬着头皮说:“郡主请伸手。”
太子这毒委实来势汹汹,将军见惯了受伤中毒的人,不了解他这种在人手底下讨饭吃的苦楚。
得赶紧趁着将军不在府中赶紧治好太子殿下,否则等他回来了,要么看着太子殿下一直躺在这里逼他配出解药,要么就是现在提前取血等着将军回来再找他算账。
二者之间择其一,他选后者。
太子殿下的安危实在是等不得。
女子的袖子挤出层层叠叠的褶皱堆积在肘部,露出白皙如新藕似的胳膊,掌心向上平坦地放在桌面上。
高临之从袖中拿出一把匕首,盯着女子的腕部准备下手。
江晚雪看着那锋利的匕首,刀尖慢慢靠近自己的手腕,慢慢地合上双眼,等待着太医下手。
谁知高临之刚把刀刃贴近腕部,又突然丢开手:“郡主自己行吗?在下……不敢……”他的声音都在发抖,很是害怕。
江晚雪抬起头,面前年过三十的太医留着络腮胡,哭丧着一张脸,面露苦色,十分为难。
她笑了,不知为何,明明是这么严肃的事情,她却忍不住笑出声来。
“我自己来吧。”江晚雪看着太医实在是不忍心的样子,还是决定自己动手。
反正她也不会觉得痛,做这种事情并不会让她觉得很难。
她拿过那把匕首,对着左手手腕割了一刀。
暗红的血液像潺潺的溪水一样汩汩流出,高临之见状立马拿上药碗接。
红色的血液流进黑乎乎的药碗里面并没有变色,相反,给这碗药增添了血腥味,药味和血腥味夹杂在一起,让这碗药变得更加难以下咽。
江晚雪看着这碗令人作呕的药目光沉默,脸色阴沉,默不作声。
这在高临之眼中却变成了伤口疼痛所致,可是血量不够,他也只能紧紧盯着碗中的液面缓缓升高。
等到差不多了,他连忙拿出他准备好的金疮药帮她包扎伤口。
“我可以自己来,您还是先给太子殿下喂药吧,等药冷了失了药效就不好了。”江晚雪并没有像高临之想象中的那样不高兴,反而很是温柔和煦,面色从容。
高临之一愣,简直不敢相信这是传闻中的泼辣的长乐郡主。
但也不敢不听话,遵循着他的命令端着药碗走到床头喂那个男人。
心里却直犯嘀咕:这长乐郡主未免也太好说话了些……以血入药哪个大家千金都不会答应吧?就算答应了也不会这么淡定跟没受过伤一样……
不愧是兰翎晖的外甥女!!
江晚雪不知道她无形之中在高太医面前多了几份威势。
等他喂完药以后,又问了些需要注意的事情,江晚雪便让他去隔壁的房间休息去了,等到什么时候需要叫他了再来。
自己则是搬了个绣墩在床边坐下,手肘关节放在床边,双手托腮看着床边的男子。
细细密密的睫毛、高耸的鼻梁、瘦削的脸颊、乌黑的长发……
似乎每一样都长得很普通,可组合在一起又是那样的让人着迷移不开眼睛。
江晚雪感受不到痛楚,手上用力撑着脸颊也并没感觉,鲜血渐渐渗出,浸湿了纱布绷带也毫无察觉。
渐渐地,她感觉头脑昏沉,想着自己昨日和舅舅深夜畅谈,可能是没睡好,便寻了一个舒服的姿势趴在床边睡过去了。
屋外的飞雪漫天,屋内的人安逸睡眠。
一切都是那样的静谧无人知晓,包括那未止住的伤口和一直淌着血的手腕。
季远舟醒来的时候看到的便是一副美人沉睡图。
看着江晚雪趴在他床边,一张睡颜离他极近,白皙的脸颊被红色的衣裙衬托得像是雪天里来的仙子,让他心神意动。
他伸出手去准备握握她的小手,碰碰她的脸颊,却无意之中碰到她手下濡湿的被子……
那被子浸得湿透,早已是一片冰凉,没有了属于血液的那份温热滑腻。
季远舟皱起眉头,想撑着身体起来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躺在原处深呼吸准备起来,于是顺理成章地闻到了那股血腥气。
他神色一凛,觉得很是不对劲,勉力起身查看,入目之处便是那一片刺目的血色。
江晚雪的一只袖子从手腕到肘部都沾上了血,腕部下面的被褥到底吸了多少不得而知。
他瞳孔紧缩,眼睛瞪大,嘴唇轻抿,立即呼号道:“来人!!快来人!!宣太医!!”
旋即下床去检查江晚雪到底哪里受伤,竟然流了这么多血,胸口之处顿时感到阵痛和窒息,这种感觉像是掉进了万丈深渊却一直着不了地,一颗心脏扑通扑通跳,难以平静。
很快他就看见了她手腕上的伤口,许是包扎得不严实,也或许是止血药用量不太够,那伤口一直在流血,流着流着竟然自己不会凝结,淌了一片。
高临之本就离得不远,闻讯火急火燎地跑过来,站在门外就看见了他站着的高大伟岸的背影。
这太子殿下终于醒来了!!
高临之松了一口气,他终于算是救醒了金尊玉贵的太子殿下。
谁知他刚踏进门槛,就被季远舟狠狠地扯了进去。
三十多岁的医师像是刚学会走路的新生儿